夜幕降临,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过华灯初上的街道,嘈杂的喧嚣声不绝于耳。路人行色匆匆,低着头飞快地敲击手机屏幕,专注到甚至忽略了身旁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我跻身其间,不得不踉跄着奋力追赶他们的步伐,然而当人潮散去,驻足于灯红酒绿的巷口,却猛然发现自己遗失了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中最珍贵的那份安谧与美好。
去年的仲夏,和朋友慕名来到济南东泉村——一处隐匿于世俗之外的小村落。乘着热心村民的三轮车摇摇晃晃到达目的地,我俩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安顿好行李,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而下,视野豁然开阔起来:面前横亘的溪流顺着山势蜿蜒曲折,一棵茂密的香樟树笼下了近乎大片阴凉,炽热的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泄而下,点缀在石子路并不平整的地面上,倒似一笔自然的浓墨重彩。
树下有撑起的画架和一些散落的泥塑,朋友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些瓶瓶罐罐,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我们。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手中握着画笔,袖口沾满水彩,我想他应该便是这些艺术品的创作者了。
他热情地向我们展示工坊中的作品,其中多半是他自诩“闲来无事的消遣之物”,吸引我的却是橱窗上摆放的小泥人——他说,那是村里小孩子的杰作。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个半鼠半兔欣赏,五六岁的孩童仿照动画片里的角色捏了许多并不漂亮的泥人。我想,他精心保存的不是残留着小手指印的泥塑,而是那一颗颗被童趣包裹的纯真的心。
夕阳西下的时候,隔岸远远飘起阵阵炊烟,柴火灼烧的味道混着氤氲的不知名花香涌入鼻腔。我和朋友倚靠在民宿的栏杆上,带着一丝凉意的风轻轻拂过脸颊,仿佛要向我们娓娓道来这片村落的故事。
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隅天地……尔虞我诈的角逐,行色匆匆的旅途和那个曾经随波逐流、困惑于因何而前行的我……那些纷纷扰扰的篇章在此刻随风消散。在自然慷慨的怀抱里,我们都是土地的孩子,我们都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在山乡后院,捧一汪清泉,感受它从指缝间悄然流向泥土,滋润万物;拾一片花瓣,看它被微风温柔地携起,从此世间都是它的故乡。我用相机捕捉下皮肤晒得黝黑的小孩子互相追逐奔跑的场景,那是作为一个旅者所能带走的全部记忆。
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记得曾在这片小村落不期而遇的美好——那是繁华落幕后返璞归真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