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阴沈氏，源自吴兴。吴兴一世祖，为春秋时的沈逞。沈逞乃周文王儿子季载后裔。沈子国，周代姬姓诸侯国，始祖为周文王姬昌第十子，周武王姬发胞弟聃季载，季载受封于聃国，其子孙被封于沈国，初为侯国，周厉王时被贬为子国，所以后来称“沈子国”。沈子国自公元前1043年受封建国，中间数经战乱，历尽沧桑，风雨飘摇，履途崎岖，共有537年的历史。季载先分封于冉，后其子孙又被分封于沈，故又被称为姬姓沈氏。公元前506年，沈子国被蔡国所灭，其后裔沈逞逃亡楚国，后率楚军灭蔡。沈逞为吴兴沈氏始祖。
东汉沈戎开始，吴兴沈氏兴盛，开始有可考历史。延至第二十九世南朝著名诗人和史学家沈约。沈约曾在《宋书自序》：“昔少皞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殆。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颛顼嘉之，封诸汾州。其后四国，沈、姒、藤、黄。沈子国，今汝南平舆沈亭是也。春秋之时，列于盟会。定公四年，诸侯会召陵伐楚，灭之，沈子不会，晋使蔡伐楚，以沈子嘉归。其后因国为氏。”吴兴沈氏传至第四十五世沈遵道，为唐宣宗大中二年（848）进士，曾官杭州通判，后居山阴，成为浙东诸多沈氏支脉始祖。
远祖沈炼，乃沈知的先祖。《绍兴县志》载：“（沈复粲）为祭祀先祖沈炼，与杜熙建新祠于蕺山，岁与宗周并祀。”其“族远祖明忠愍公”，亦即沈炼。“沈炼（1507-1557），明诗文家，字纯甫，号青霞，会稽人。嘉靖十七年（1538）进士，除溧阳知县，以忤御史，调茌平。入为锦衣卫经历。上书劾权臣严嵩十大罪，谪佃保安。保安人慕其忠勇，多遣子弟就学。总督杨顺承严嵩旨，诬与妖人谋乱，遂弃市。后追谥忠愍。为人刚直，疾恶如仇，然颇疏狂，著有《青霞集》。”沈炼自少聪颖，“少读书有异质，从王伯安先生游，先生一与语，即奇之曰：‘生千里才也。’”“生平慷慨有大志，复雄于文，下笔辄万言。”沈炼为官刚直不阿，屡次弹劾严嵩、严世蕃父子，谪官保安期间，“缚草为人，象李林甫、秦桧及嵩，醉则聚子弟攒射之，或踔骑居庸关口，南向戟手詈嵩，复痛哭乃归”。严嵩大恨，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斩炼于宣府市，戍子襄远边”。随后，杨顺又杀害沈炼二子，“取炼子袞、褒，杖杀之，更移檄逮襄。襄至，掠襄方急，会顺、楷以事逮，乃免”。直到严嵩被劾，严世蕃坐诛，沈炼一案才得以昭雪。其生事事迹，具见《明史》。沈炼也爱吟诵，嘉靖二十三年（1544）越中十子成立，成员有徐渭、沈炼、陈鹤、杨珂、朱公节、钱榧、诸大绶、萧勉、柳文、吕光升。此前，沈炼即与陈鹤、柳文、朱公节、萧勉等五人结成“息珂诗社”，是为前十子社前身。沈炼与社中成员多有诗词唱和，作品有《青霞集》，总共十二卷，其中卷十二为沈炼年谱。
二
山阴沈氏大约传至第二十八世沈君选时，于绍兴府科举试场的仓桥街开设鸣野山房书肆，开始了沈氏书业生涯。沈知方自言：“家本世儒，有声士林：先世鸣野山房所藏，在嘉道间已流誉东；而霞西公三昆季藏书之富，尤冠吾越。近世金石大家赵撝叔，于所著《补寰宇访碑录》自序中，尝尊霞西公为彼生平第一导师。名流雅望，有如是者。”霞西公三昆仲，即沈君选子侄，山阴沈氏第二十九世沈芋田昆仲，其中尤以老三沈复粲最著。沈复粲（1779-1850），字霞西，号鸣野山房藏书楼。“沈复粲（1779-1850），清金石学家、藏书家。字霞西，山阴人，嗜金石，性好博览，搜罗颇多。”其生平事迹，俱见宗稷辰所作《沈霞西墓表》：
乾隆中，东南收缴禁书，吾越相戒无藏笥，士竟趋举子业，故科日盛而学术微，其以馀力读古书者，百不一二焉，独沈氏三昆隐于书肆，反得究心于学。三昆仲，其季子有志希古。因之得名于龙山九老中，所谓霞西翁名复粲者也。君幼时，贫不能事科举，勤力以养亲，母疾则刲肱，父疾则尝粪，躬行初不令人知，其心得于经史百家，人迹罕知之者。比壮且老，所博览甚富，以书田之获，勤务收藏，盖积万卷者倍蓰，数十年搜讨几遍，而于大儒大忠孝尤爱残文賸字，护惜于异珍。于是得与同里三杜君辑成《蕺山刘子全书》四十卷，复自辑《刘子全补遗》二十四卷，书皆刊行。念刘子之门，祁忠惠完结最先，更与诸杜校刊《忠敏文集》。刘子之学，实本姚江；又辑《王门弟子渊源录》。先刘子而殉于甲申者，施忠慜独无后，为辑其绪言为《忠慜集》。王氏私淑之徒，徐文长最奇，为辑其遗书四卷，皆将付刊，而君病乃不果。他如《越中金石广记》《诗巢》《香火证因》《朱太守事实》《於越诗系》《姚江诗辑》《遂武侯志》《沈氏古今人表》及《瓜瓞谱》等书，大都皆征国故，扬先懿，述祖旧，多可传者，余杂著碑帖之目，姓名之纪，凡数十种，不胜录，其勤也如此。余近年归里，与君始定交，以为吾越之献在是，夫岂阿好哉？君以道光三十年二月，哭兄致疾，遂不起，年七十有二。尺庄翁哭之哀，谓自此郡中无知古者。后三月，尺庄翁复逝。呜呼！一乡文献尽矣。君先世尽潜德，追远表微，不遗馀力。族远祖忠慜公不祀，为寻得其墓，且与尺庄翁为复建新祠于蕺山，岁与忠介并祭以为常。既疾，以不与诗巢之祭，且不得扫忠慜墓为恨。其仍心名教，终身不懈，非有得于是而能然耶？先是郡大夫重君品学，欲见之不可，会有昭征孝廉隐逸，将以君应，未上而君没，时皆惜之。配钱氏，同德称孝，早卒，生一子昉，二女适士族，是年月日合葬于贤庄黄耆田之原。昉也既葬君，以状寄京师，求余文其外碑，稷辰乃为之表。
沈复粲家有藏书楼，曰鸣野山房。其藏印有“沈氏复粲”朱方、“鸣野山房”“沈氏鸣野山房书画记”“於越鸣野山房收藏印记”“鸣野山房正本”“手抄书卷是家财”“霞西手抄”“山阴布衣”“沈氏鸣野山房图记”。家藏颇有特点，一是多故家藏书，二是多鸣野山房钞藏本，三是多金石书画之藏。图书四万余册，不少乃罕见的绝本。章学诚的遗书，其子孙不能守，一部分被沈复粲收去。明末清初山阴藏书家祁理孙读书楼所藏，半数被其收去。沈复粲爱慕忠义，对同宗远祖沈炼尤为敬佩。明亡之后，沈炼多年未祀。沈复粲多年寻找沈炼墓地，又与同乡举人建祠于蕺山，每年对沈炼以及明亡之后绝食而死的山阴大儒刘宗周一起祭祀。沈复粲还热衷于戏曲书籍的收藏，如《传奇全本》556种，《名剧汇》72种，《古今名剧选》56种。署名沈复粲编选的《鸣野山房书目》，著录图书2000余种。“越中沈复粲隐于贾，博极群书，收藏甚富。有子名昉，字寄帆。李莼客侍御慈铭有《送寄帆作尉江南》诗云：尔翁江南沈麟士，穷老钞书余千卷纸。良田广斥收秘藏，千挈瑯嬛付孙子。又为其题《论印图诗》。”沈复粲穷年以书为生，一生钞录之书甚多。
沈复粲之子沈昉，字寄昉，沈知方曾祖父，山阴沈氏第三十世孙。沈石楼继承家业，热衷于藏书。沈知方曾说：“沈家夙以书世其业。先曾世石楼公嗜书成癖，抱残拾遗，博搜精鉴，每得善本，珎比琳琅。”沈昉喜欢交友，更有士林声望，曾入曾国藩之幕。1853年（咸丰三年）七月，沈昉与乡贤周星誉、周星诒、周光祖、李慈铭等结“言社”，以昌明绝学为己任，沈昉担任监舍。尤喜与同乡大学者李慈铭友善，李慈铭在《越缦堂日记》中，几次记述与沈昉的交往。沈石楼已衰落，“家境清贫，仅有薄田数亩”。
沈石楼之子沈玉书，即沈知方祖父，山阴三十一世孙。沈玉书，字素庭，会稽郡诸生。1848年（道光二十八年）戊申八月既望，沈玉书为沈复粲所撰《越中金石录》抄本作：“越于东南，称人物薮，金石之散佚者，何可胜道。前杜禾子孝廉既有成书，近叔祖复有是辑，征文考献之心，先后若合一辙。非以是编也，为古今精神之所寄，有不容磨灭者在，因从而网罗之，搜辑之欤？”沈玉书作序，自称“受业侄孙”，沈家子弟家学渊源之深。沈玉书善诗，有《常自耕斋诗稿》问世。徐世昌编《晚清簃诗汇》卷一四一收录二首。其一为《剑》：“丰城一剑阅千秋，跃跃寒光射斗牛。却笑功成终弃掷，替人空自报恩仇。”其二为《昭君怨》：“一曲琵琶马上尘，玉关西出为和亲。明妃莫报千秋恨，尚有长门老死人。”同书另收录诸暨诸生郭肇《别沈素庭》：“大雅久不作，风尘吾所怜。相思隔秋水，一别暗遥天。海上瑶琴感，人间宝剑篇。漫游成底事，秦望正苍然。”沈玉书依然保有士子的风雅。沈玉书继承父亲沈石楼的藏书习惯，其藏书楼曰“味经堂”。沈知方如是说：“先祖素庭公继之，馆谷所入，辄以购书，颜其堂曰味经。藏书之名籍甚，东西浙与鄞之范氏、杭之丁氏、湖之陆氏相骖勒，远近之货书者踵相接也。”吴则虞于《续藏书纪事诗十二》专门记述沈复粲及沈素庭的藏书事迹：“两字功名误士流，义疏废尽只高头。人生一第何轻重，甘溷书佣老越州。”诗后附有沈素庭小传：“先生氏沈，讳怀祖，更名玉书，字素庭，号芋荪，越之山阴人。沈氏世以书为业，自其祖行抱残拾遗，博搜精鉴，家渐以饶。每得善本，兄弟三人各藏其一，馀则始售于人。其叔祖霞西老人，耄学富著述，而石楼太翁，复世其业，藏书数万卷，于是沈氏味经堂之名籍甚，浙东西博雅之求书者，道相属也。先生锐意博览，穷日继夕，孜孜以校勘著述为是。至如传刻之源流，版本之精细，卷第之足阙，靡不胸罗目了。先生行己以俭，生平无他嗜，所嗜唯书，修脯所入，悉以易精椠。凡积数箧，丹黄烂然，三十三卒。遗著有《同书》，附《补同书》八卷，《常自耕书稿》四卷，其馀《味经书屋文稿》《散花室随笔》《宋四六话补》皆未竟。”沈玉书未获得举人以上功名，主要以设馆课徒为生，收入不丰，但在其渗淡经营之下，沈家藏书颇负时誉，可惜天不假年，于1858年三十三岁逝世。版本学问青出蓝而胜于蓝。沈玉书的藏书与沈复粲齐名，沈玉书英年早逝，沈家藏书逐渐散佚，多数归于越中另一藏书大家徐树兰。到了沈知方父辈时，沈家藏书“尤贯吾越”的藏书之富，已经衰落不堪。沈玉书为沈知方最感同身受的前辈，其文学观点暨编书未竟的遗愿，乃沈知方宣统年间编纂《国朝文汇》的直接原因。“先祖于学无所不窥，而尤笃嗜古文辞（遗著有《同书附补广同书》八卷，《常自耕书稿》四卷，其《味经堂文稿》《椒花室随笔》《宋四六话补》皆未竟。乱后仅存广同书及诗草，诗已印行）。架上所贮，文集最夥。尝谓文至国朝而极盛，作者辈出，类能遗貌取神，去疵存粹。在周秦之神智而不诡僻，有东西京之博雅而不穿凿有魏晋六朝之新隽而不纤薄，有唐之闳肆而不繁缛，有两宋之纯正而不尘腐。学者取经，行远自迩，当先从事于本朝。顾时代屡更，别集散佚，选家咫见尺闻，弋罗未广。又或自矜门户，动遗筌蹄，颇为学子所诟病。拟征同人，编成总集，而有志未逮，径赴修文伟业存诸悬想，遗训俟诸后人，噫可恸也。”
沈玉书之子沈锡卿，即沈知方的父亲，为山阴沈氏三十二世孙。原为沈玉书之弟沈笛渔之子，过继长房沈玉书门下。据沈知方儿媳沈应文婵回忆，沈知方的父亲“家境清寒，仅有薄田数亩”，为了谋生，曾在绍兴城内仓桥大街摆设书摊，售卖一些传统读物，虽然生活穷困，对于家族的文脉，颇为用心。罗振玉在《鸣野山房帖目》中，专门述及其对于沈复粲之书的保存：“锡卿惧其久且湮没也，亟写帖目以待梓，其他著述，列目于后。以玉粗谙金石之学，责之作序。玉于先生为乡后进，且企慕有素，不揣固陋，且以记锡卿之不忘先人手泽，其用意深厚，有如此也。”1915年3月17日，沈锡卿病逝于上海，《申报》登载讣告：“哀告者，先严锡卿府君，痛于民国四年阳历三月十一日，即阴历正月二十六日卯时，寿终申寓正寢。棘人：沈知芳、仲芳、兰芳、莲芳泣血稽颡。”
三
沈知方同辈及晚辈之中，也有多人像先辈一样，从事出版行业。小沈知方十多岁的弟弟沈兰芳（仲涛）（1892-1980）近代易学家。浙江山阴（今绍兴）人。精通现代科学知识。曾在上海组设“中华新教育社”。从自然观方面研究《周易》，费时十载，检阅一百余种《周易》版本，并收集相当一部分占筮书与手稿。1924年首先在《学灯》上发表《易卦与代数之定律》，将《周易》与代数作了切实的联系。1934年3月又在上海中华新教育社出版其英文著作《周易卦象原逻辑》，认为每一卦就是代数和几何公式，并介绍了卦在物理学、逻辑学、天文学中的精妙应用，指出卦象所蕴含的宇宙变化，相应地进入光和热、重力和吸力世界，并探讨了卦与天气、潮汐关系，将《周易》从迷信“带入科学的领地”。后来又根据英国人理雅格的译本译出了中国国人最早的一本《易经》英译本《易经英译》，在1950年贝恩斯将德国人卫礼贤的德文译本转译英文本之前，西方学者引用《周易》原文时，常用其译文。早年随沈知方从事出版，曾任商务印书馆广告公司经理，后来经营印刷业务，专事藏书，后成为《周易》名家，沈兰芳藏书以“研易楼”为名，颇有影响。“早年在上海经商，后入商务印书馆、启明书局任职，与商务印书馆的王云五交往甚多。”沈仲涛搜书极广，不惜耗费。20世纪三四十年代供职上海期间，于战乱之中冴意访诸家散出古籍精萃。其中包括瞿氏铁琴铜剑楼、潘氏滂喜斋、傅氏双鉴楼、杨氏海涛阁散出精品。故其藏书多宋元明三代精品，堪称既富且精。“1949年，沈仲涛去台湾时，将其藏书精品中的两千余册装为八大箱，交太平轮托运，不幸随同该轮沉没台湾海峡，幸存的千余册精品，由其随身所携，得以赴台。”1979年，沈仲涛捐赠所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蒋经国亲自为其颁赠“名留宛委”牌匾，以示表彰。1980年沈仲涛逝世，蒋经国亲笔题写墓碑。1986年，台北故宫博物院编辑出版《国立故宫博物院藏沈氏研易楼善本图录》，其中收有善本90种，包括宋本32种，元本17种，以纪念这位乐善好施的藏书家。沈仲涛藏书除台北故宫博物院外，还有《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著录九种，其中七种有沈知方藏印；《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以及《首都师范大学古籍善本书目》各著录二种；《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古籍善本书录》以及《山东大学古籍善本书目》各著录一种。另外，皖西学院图书馆也藏有二种。
沈知方族侄沈骏声，长期担任民国四大书局大东书局的总经理，1944年因手术中输血不足，于重庆中央医院逝世。民国元老居正专门作文悼念：“本其弘扬文化心得，寄之大东书局，三十年如一日，平时对于著作编修，极其审慎明辩，杜绝诲淫诲盗之邪说流行，对于资料技术，极其充实精到，适应日新月异之工业进化，对于发行交易，极其宽信明惠，方戒使诈使贪之投取行为，其他分别部居，因才器使，大多福利，逮及员工，大东书局基础因之而巩固，规模因之而宏伟，是皆骏声先生之力也。不惟宁是，抗战军兴，淞沪糜烂，凡百工厂，随在内迁。骏声先生于此，采分工合作之法，乘因之取材之便，设分厂于浙江、江西、湖南，置分局于广西、贵州、西川，以总管理处为枢纽，若网在纲，有条不紊。金兰不守，浙江迁闽，先事预防，损失减少，尔时群服其智。泊乎香港遇寇，以身系全局安危，坐守仓库，一任大炮轰于顶，飞机震于耳，职工仆于侧，而不稍避，直至香港陷落以后，收拾余烬，间关脱险，又莫不佩服其勇。重庆重来，百工居肆，既成其事，汔可少休，乃不敢自暇自逸。”
四
沈知方之次子沈志明于1936年夏在福州路开办启明书局。“启明书局1936年8月由沈志明筹资七千元发起成立，以翻译出版世界文学名著及英文补充读物为主，先设在福州路400号，次年迁至福州路328弄5号经营……1945年抗战胜利后，启明书局在南京、北京、广州、重庆等地设立分局，1947年在台湾设立分局，1949年后，各地分局纷纷停业关闭，沈志明则去台湾执掌启明书局台湾分局。”4月，出版“中国新文学丛刊”，以流派为标准，将现代新文学分为十册，计有小说四册，小品二册，戏剧、诗歌、书信、日记游记各一册，与知名的新文学大系有相互参考价值。包括数十种书目的“世界文学名著”，当时也轰动一时。
沈知方去世后，沈志明继续运行启明书局，一方面出版《粹芬阁藏书》，如《语译广解四书读本》《殿版康熙字典》等；另一方面则印行自己出版的“世界文学名著”。启明书局虽未进入大局之例，但也小有规模，于上海、北京、南京、广州、台湾等地设有分局。1948年10月，沈志明从上海前往台湾，主持启明书局台湾分局。1949年8月，沈志明将广州分局资产迁移到香港九钦州街514号，成立分香分局。1950年2月，启明书局香港分局出版史家康等人翻译的斯诺的《长征二万五千里》，就是广为人知的《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1950年，沈志明将启明书局台湾分明易名为“台湾启明书局”，由应文婵正式接任经理。“沈志明夫人应文婵，笔名映芝，慈溪人，10岁告别故乡到上海民立女中、复旦大学就读。婚后与沈志明一起经营启明书局。1949年之后由台湾赴美国。”沈志明则与刘鸿生之子经营一家造纸厂。刘鸿生乃现代知名的爱国实业家，被誉为“中国火柴大王”和“毛纺业大王”。1956年公私合营时，刘鸿生的资本仅次于众人皆知的荣氏家族，其身份成为国共两党争取的对象。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刘鸿生一度避往香港，但新中国成立不久，又回到上海。
因刘鸿生返沪，沈志明与其子经营的造纸厂，因“匪产”嫌疑屡遭台北警备司令部盘查，加上朝鲜战争的爆发，这家有着投共分子背景的造纸厂于1951年被蒋介石没收。沈家子弟曾向后来的台湾当局申诉索讨无果。造纸厂没收后，沈志明将经营重心转到启明书局。1959年2月28日，沈志明、应文婵夫妇被台湾警备司令部以惩治叛乱罪名拘捕，“其罪证有二，一是香港启明书局在1950年出版斯诺的《长征二万五千里》；二是1958年台湾启明书局翻印出版了冯沅君的《中国文学史》，其中最后三项内容有‘渲染自由主义文学，歌颂共产文学’之嫌。”沈志明在美子女沈柏宏、沈重远、长女沈缦云、女婿黄克孙设法营救，油印传单广为散发。居留纽约的宋美龄也收到一份，并委托外甥女孔令侃表示关切。（下转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