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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池学院 - 《河池学院报》

月弦勾旧憾 清辉蕴长望

作者:■牙凤群    
2024-12-31     (0)

本文描述了作者与母亲之间的深情和离别之痛,以及作者对母亲的思念和思念的升华。作者回忆起母亲生前的辛勤付出和去世后的怀念,以及与母亲在一起的点滴时光,并坚信思念可以跨越生死界限。

夜幕低垂,一轮皓月悄然升起,其光辉犹如织女手中的银梭,穿梭于天际,编织着一张张璀璨的星网,将世间万物包裹在一片温柔的梦境中。在皎洁的月光下,心中涌动着深深的遗憾,却也寄托着无限的希望与梦想。

小时候,妈妈扛着农具,身影融进那片望不到尽头的田野,忙碌农活,直至月亮慢悠悠爬上梢头,清冷光辉悄然洒落。

我独自蹲在家门口的石阶上,小手托腮,眼巴巴望着月亮一点点冒头、变亮。天幕仿若一块巨大的绸缎,繁星是细碎钻石随意镶嵌其上,我一颗一颗数着,可怎么也数不清。就在这时,月光如水银泻地,在小路尽头勾勒出一个熟悉轮廓——是妈妈!我“嗖”地一下冲过去,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她,被月光浸透着的我和妈妈,仿若成了这寂静夜里最温暖的存在,安宁又踏实。

踏入校园生活以后,周末的夜晚,月色如水,仿若给小院罩上一层梦幻银纱。我和妈妈习惯搬两把小凳,在家门口悠然聊天。时而静静望月,时而同路过的邻居唠几句家常,邻里的欢声笑语,和着月光,悠悠填满闲暇。夜渐深,困意袭来,我像只慵懒的小猫,依偎到妈妈的膝盖上,蜷缩着寻份安心。月光恰似轻柔薄被,静静洒落,裹住了相拥的我们,暖烘烘地送我滑入甜梦。

到县城上高中后,月假没了踪影,只剩节假日和寒暑假能稍作喘息。每周六的电话成了我心头最殷切的盼头。电话一通,妈妈一直在和我唠家常,我也忙不迭分享校园趣事。可通话一结束,夜幕降临,清冷月光给校园里的树木披上银霜。看着那月影,思乡之情如潮水般翻涌。月光仿若牵家的丝线,扯得我眼眶发酸,只期待着假期快快到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到了劳动节。我迫不及待地拨通家里的电话,满心都是即将与妈妈分享假期归家喜讯的激动,可听筒里只有嘟嘟的长音,无人接听。再拨一次,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终于通了。还没等妈妈开口,我就嚷嚷道:“妈,我下个礼拜能回家啦!”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却有气无力,拖着疲惫的尾音应了句“好”。我心头浮起一丝疑惑,却没太往深处想,满心沉浸在归家的喜悦里,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望向窗外,月色皎洁,月影圆润,仿佛都在提前庆祝我的归期。

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家,预想中妈妈忙碌的身影并未出现。爸爸艰涩地吐出一句:“你妈生病了,明天才能出院。”我脑袋“嗡”的一声,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健康、风风火火操持家务、田间劳作都劲头十足的妈妈,怎么会生病?

我躲进自己房间,泪水夺眶而出。拉开窗帘,月光如霜,毫无保留地铺满整个房间,原本温暖的小窝此刻清冷无比,每一寸银白月光都像是在诉说着这份凄凉。

再睁眼,妈妈已经回了家,可眼前的她,头发全部剃光,面庞消瘦,深陷的眼窝藏着憔悴。我怔怔地看着,陌生感如潮水将我淹没。然而,她瞧见我,绽放出那抹熟悉灿烂的笑,刹那间,所有的陌生感烟消云散——没错,这就是我的妈妈。哪怕病痛缠身、面容大变,她望向我的眼神从未变过,爱也从未缺席。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都呆在家里。傍晚的时候,我和妈妈在门口看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每天晚上帮妈妈换药、洗澡,日复一日,我不觉得厌倦,只期望时间过得快点,妈妈快点好起来。

第一次为妈妈上药时,我的眼眶情不自禁泛红,拿纱布和钳子的手都是抖的。回到房间,泪水夺眶而出,黑夜倾吐着满幕的悲凉,纯洁的月光,纤尘不染。我看着月亮,心里默默地说:“妈妈会好起来的。”

2023年的大年三十,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吃了团圆饭。饭后,一家人在家门口闲聊,抬眸,明月高悬,清辉漫洒,仿若给世界披上银纱。大伙围坐一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手机定格了诸多美好瞬间,照片里,月光温柔地笼在每个人肩头,映着家人们灿烂无比的笑容,恰似把团圆的喜悦、亲情的温度都永久封存了起来。

2023年盛夏的蝉鸣声清远而悠长,窗外的阳光洒在试卷上,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的高中生活也划上了句号。打电话给妈妈,满心欢喜地告诉她:“我明天回家啦!”

回到家时,妈妈的面庞变得更消瘦,深陷的眼窝藏着憔悴,像一个“纸片人”,风一吹就倒。夜至,明月高悬,清辉倾洒,那月亮圆润又透亮,似无瑕玉盘,静静悬于墨色苍穹。我与妈妈如往常那般,在家门口轻倚着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可没聊几句,妈妈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倦怠,轻声说:“孩子,妈累了,想早些睡。”我便扶着妈妈起身,一同回屋。身后,那原本温柔包裹着我俩的月光,悄然滑落,无声地铺在空落落的凳子上,像是在默默守望,又似轻叹着这夜的小小变故。

陪在妈妈身边的那一个月,仿若一场易碎的美梦,转瞬即逝,她还是悄然离去了。

往后的日子,我独自仰望夜空,星月相依、熠熠生辉,总能勾起心底最柔软处对妈妈的思念。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成了心头刺。整理旧照时,翻遍相册竟无一张我与妈妈的单独合影,满心遗憾如潮水漫上,湿了眼眶,成了余生都抹不去的疤。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与妈妈天人永隔,但仰头望向这同一轮明月时,我坚信思念可跨越生死界限,抵达她的身边;月有盈亏,恰如人生起伏,恰如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妈妈的离去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残缺,却也让我更懂珍惜;往后余生,唯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盼妈妈在星河里安宁喜乐,再无病痛,而我也能带着她给予的坚韧与温柔,去拥抱每个月圆月缺。我要如这月亮,即便历经残缺,也总有再度盈满的力量,把思念酿成前行的动力,怀揣月光般澄澈的初心,奔赴漫漫人生,无惧风雨,无畏前路跌宕,不负期许,让往后的每一日都绽放光彩。

(作者系马克思主义学院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