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邵阳学院 - 《邵阳学院报》

文学院第四届“诗雅杯”文学创作大赛获奖作品 散文类一等奖

栾 庭

作者:●文学院  吴亦杨    
2025-02-20     浏览(29)     (0)

文章描述了作者对旧居的思念和回忆,讲述了童年时在院子里的趣事,表达了对故乡的眷恋和怀念。文章中描述了春雨、栾树、院落等元素,表达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待。

今年的春雨软绵绵的,正如诗中所吟的“润如酥”。这般的雨丝曾飘入了几多梦笔生花的墨客心头去?我不可知。只是在这片氤氲的惆怅中,我也不免想起许多。

南国的红豆应是又生发了满枝。树树红影,重重相思。而我也不禁思念起旧居来,想起老屋的院落。那棵栾树又萌了几条新枝呢?萧红写信给弟弟时,总爱问:“家乡的樱桃树这几年结樱桃多少?红玫瑰依旧开花否?或者是开门的大白狗怎样了?”故乡的一切,都值得远方的我们挂念呐,毕竟爱屋及乌。

小时住的那个院子,诗意说不上,倒是凡俗得很,落满了人间的烟尘。可为何村野人家的平常日子总引人念及呢?我想,它便是我这片飘远的叶该归的根。无论我们走多远,白云苍狗,沧海横流,心中始终有一个不容置喙的地方,让我们魂牵梦绕,安之若素。它是莼鲈之于张季鹰,是凤凰之于沈从文,是杜甫客死孤舟也不忘的牵肠挂肚。

“如果我看倦了风景,走累了路,你是否,愿意变成酒色的石头,让我把余生靠一靠。”

旧居的过往已是难以拼凑的碎片,皆成了浮光掠影,慢慢变浅,变淡,最后将遗失在记忆深处。为了让回忆不成为陌生的故事,在尚且清晰的现在,当拾起来悉心收藏。

追忆最多的,是那时的清明时节。湘楚之地有“四月早天里的云烟”,也少不了“雨纷纷”呢,大多时候都是像古人那样,“听风听雨过清明”的。洗净鞋上所沾踏青路上的泥泞,奶奶和姑姑开始料理祭过的禽畜,炊烟青袅。冒着微细的雨丝,孩子们一同在院里玩闹,方才淡淡的愁思已在九霄云外。

晚饭坐在自家檐下,黄昏的夕阳映在院子里,清明雨后的空气中有微微的尘土气,而头顶的燕巢里有啾啾的鸟鸣声。饭碗里的椿芽炒蛋上撒了些诱人的野葱段,盈满了清香,孩子很容易便满足了。如今常念着那股香,化用《诗经》里的一句,可谓:青青椿芽,悠悠我心。

小时常把院里的栾树认作椿树,总让母亲割几簇芽儿,母亲笑道:“椿树哪会结灯笼哦,这叫灯笼树,它的芽可不好吃。”可至今看到道旁的栾树芽,仍会垂涎。

院里栾树应该有两棵,常挂满了绿叶和灯笼般的小果。果实从浅黄色染成淡粉,再开始慢慢变红,最后成了棕褐色,纷纷脱落下来。儿时的我总喜欢拾几颗落果,剥开三片外衣,从里头取出小小的黑色籽粒。栾树的落枝一头尖一头带结,像哈利波特的魔杖,孩子们捡来当剑使。树干上常有一种带翼的小臭虫,用枝尖一戳它就从尾端喷气,然后仓惶逃走,我们称之为“放屁虫”。

童年时很简单,也很有趣。扔沙包、捉迷藏之类的游戏没什么特别的,我们院子里的孩子还有许多新花样。春天四处摘桑养蚕,千方百计让它们早日结茧,钻出来成蛾;夏天寻几片水洼,在水棉团间捉蝌蚪;秋天从缠在栾树上的葡萄藤上打两串吃,又或是钻进院后林中摘橘子;冬天去茅丛烧火烤红薯,盼着快下点雪……

如今虽说没有远在天涯,但故乡已在不经意间变了,我也是。在如今的风声鹤唳里,那时的晨钟暮鼓已成泡影,偶尔走在院里,却再也不能与曾经不期而遇。

院前通了柏油路,但院内却门可罗雀,黯然无声。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昔人多已散去,唯有伫立在院角的那两棵老栾树还在那儿,年年秋天结着霞色的灯笼,给冷清的院子添些烟火气。打着灯笼站在路口的,是在守候谁呢?

转瞬流云悄逝,不知何处的荒山又添了几座新冢?院邻有几人已盖棺论定?而温软的梦乡又被遗落在哪里?也许这儿的故事终将掩上黄土,迎来句号吗?但至少现在还是个省略号,这些年的是是非非、吵吵闹闹都还是“未完待续”。

窗前的春雨连绵,归燕无歇。远眺到山坡上的草色,浅淡柔和,是画上的靛青。想来这夜夜的思愁也该催生了道旁的花骨朵,使它们一朵接一朵地齐放了。我似乎看到了一路斑驳陆离的花色,看到了指引我回家的灯笼。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