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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班后，车子似乎成了“鸡肋”，弃之可惜，留着却作用不大。时不时，开着朝乡下菜场跑一跑，给电瓶充电。

开车去瓜州菜场买菜，看着场地不如城里菜市场整洁，但是提篮卖菜的老奶奶多，蔬菜看着新鲜。韭菜性温味辛，被称为“春季第一鲜”，能温补阳气、疏肝健脾，缓解春困乏力。平凡的食材里，住着整个春天的魂魄。

春季是阳气生发、肝气旺盛的季节，中医讲究“春夏养阳”，此时顺应自然多吃辛温升散、助阳护肝的时令蔬菜，既能驱散冬季积寒，又能增强免疫力。

韭菜自古便被称为“起阳草”，冬天的时候，生平第 一 次 买 到 了 一 把 苦 韭菜，看着肥肥嫩嫩的，入口 奇 苦 无 比 。 春 日 的 韭菜 ， 是 土 地 写 给 天 空 的诗。晨露未晞时，菜畦里便拱出一簇簇新绿，叶片挺直如剑，叶尖垂露似珠。老婆婆执镰轻割，刀刃小心翼翼贴着泥土掠过，咔嚓一声脆响，断裂处渗出清冽的汁水，裹挟着辛香，在风里漫成一片微醺的雾。

韭菜最懂轮回之道。割一茬，长一茬，愈割愈旺，生生不息。旧时文人称它“懒人菜”，却不知这朴实的草根里，藏着东方农耕文明最深的智慧——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看似平凡，却有破土重生的倔强。每一次破土都全力以赴，每一次凋零都孕育新生。

韭菜的魂，总在人间烟火里苏醒。春卷皮裹着韭菜鸡蛋，在油锅里翻腾出金黄的涟漪；小镇的早晨，压出花边的韭菜合子从鏊子上揭起。看一位老婆婆的韭菜干净水灵，嫩嫩的，买回一把。记忆深处，儿时邻居给的一把韭菜，那韭菜炒鸡蛋的味道一直萦绕。

最动人的还是寻常百姓家的餐桌，正如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所说：“韭，荤物也。专取韭白，加虾米炒之便佳。或用鲜虾，亦可，蚬亦可，肉亦可。”乡村人家，白发母亲颤巍巍端出一盘韭菜炒香干，油星在墨绿叶片上跳跃。还有韭菜炒螺蛳，韭菜炒鸡蛋，韭菜炒虾子，诱人又养眼。或与豆芽凉拌，简单清淡。恍惚间，游子看见童年时母亲蹲在灶前添柴火的背影——原来乡愁是有味道的，辛中带甘，像极了春天的韭菜。

《诗经》里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周天子用韭菜祭祀春神；杜甫在客居时写下“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让一碟春韭慰藉了千年孤寂。旧时寒门书生赶考前，总要吃一碗韭菜面。切得细碎的青叶浮在清汤里，如散落的翡翠。娘亲们相信，这“久财”的谐音能带来好运，更盼着韭菜的辛烈之气，能让学子在科场文思泉涌。

韭菜既是百姓餐桌上的家常菜，也成了历代文人吟咏的诗意菜。李商隐的“嫩割周颙韭，肥烹鲍照葵。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据《南史 · 周颙传》所记，文惠太子问颙：“菜食何味最胜？”颙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徐积的“半青篱畔草，半绿畦中韭。闲乌下牛背，奔豕穿狗窦。”多么具有乡土气息，多么具有生机。

中医说韭菜“温中行气”，道家视它为“洗肠草”。现代科学揭开更多秘密：硫化物护肝，纤维素通腑，助消化、通肠道，维生素 E 驻颜，维生素C和胡萝卜素增强免疫力。但农人不懂这些，他们只说：“春吃韭菜，百病不沾。”

待暮春的韭菜开出白花时，采一朵簪在鬓角，便算与春天作了别。但根茎仍深埋土中，静待下一轮季风。

（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