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是属于春天的,我想。
也许是因为那句四季如春的谚语,也许是她名字里与生俱来的青涩,也许是汪老文字里太过美好的形容。漫长的暗恋,独行的好奇,青春无价的噱头。
毕业的第一张车票:昆明。
这次旅行,我们计划的行程是:昆明—大理—丽江,近些年短视频的兴起,自然纯粹的大理,风情万种的丽江,而昆明似乎更像落脚的短亭。但我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窗外掠去的风景,写下旅行的手记,悬笔在昆明,因为我实在无法言述她给我带来的那种热情与浪漫,走在不知名的小巷,穿过鲜花的街道,在咖啡味的黄昏里闲谈,矫情地写下一句:这就是我爱的人间。
嘿朋友,我该从哪里向你诉说她?其实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了三个日夜,可我却贪婪地拥有了整个夏日的快乐。故事的起点在哪儿?好像是那张山茶花地铁票,来到一个城市,我总爱参与他们稀松平常的日子。八月的早晨,不太拥挤的车厢,小小的车票,拉进我与这座城市的距离。“春城无处不飞花”,昆明是以花著名的,藏在每一条车道,每一处角落,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园,昆明的花不像是城市的点缀品,她开在每一个匆匆奔跑的早晨,开在晚霞收工的角落,开在月光澄澈的窗前,不为谁而开,公平地绽放在每一个过路人的记忆缝隙里。
旅行对我来说,并不是花着六便士的四处奔波,相比于景点,我更爱走在影影绰绰的街道,清晨吃一口夹着油条的饵块,下地铁与潮湿的昆明撞个满怀,心照不宣地期待远赴的晴日。搭上计程车,有趣的城市总是不缺有趣的人,外地人的身份被敏锐地察觉,风趣的调侃带着本地的色彩,热情的指路点破尴尬的徘徊,我们的目的地是昆明老街,兜兜转转,我们才明白司机的话“昆明可不止一条老街”。是的,你走在每一条街道,砖瓦上的坎坷,漂泊的石子,历史的年轮是城市的专属印记。如果你也正漫步在昆明的街道,请慢一点,再慢一点,隐秘的角落可能藏着最古老的书店,时空的缝隙,穿古越今,他刚刚与你擦肩而过。进来坐坐吧,安静的客人,随处可见的书信随笔,无声地邀请你进入文人间的心有戚戚焉的时代。晚上疲惫地坐进一家路边的小饭店,尝一口热气腾腾的菌锅汤,可是连汪曾祺都爱做的事,明天的周末,去斗南花市买一枝花,一束寄给亲友,一束插在床头,调皮的伙伴折下一支别在耳后,青春的喧嚣掺杂着风声。“花期有时,可浪漫无价”。
与太多美好事物的相逢差点忘记今天的主角———昆明的雨,如果春天是她给予我的入场券,那雨天便是我见她的第一面。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
这是《万物有时》中昆明的雨。七八月来昆明,爽人的天气与忽如其来的阵雨,她不同于汪老笔下的生机,她来的迅疾而有力,浓稠的乌云蓄势待发,瓢泼的大雨一点即燃。风是大作的,屋檐是噼啪响的,目光是聚集的,时光也是难得的。雨季的昆明少见地展示她热辣的一面。暴雨初歇,濛濛细雨化为离去的温存。昆明又成了那个害羞的小姑娘,悄悄地诉说着少年与少女躲在屋檐下转瞬即逝的爱意。都说雨是带来乡愁的,我想起湖南的雨,湖南的雨是泼辣的,她总是嘴硬不肯透露出下次到来的日期,又派蜻蜓去给黄狗偷偷送信,见大家躲着收衣拾谷,她更肆无忌惮地倾泻一场,裹挟着浓绒的水汽飞去下一个村庄。我总爱同伙伴分享旅行中我感受到的几厘熟悉感,我想这种熟悉感的根源也许是离家的孤独吧。我眷念着眼前的一切,风却悄悄地将我的思绪带回到我爱的启蒙地,滇池的海鸥诉说着着西伯利亚的故事,最后的最后,我们都乘着来时的风,在起点说一句:再见。
“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
我想念昆明,不只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