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孑然一身走在旷远无际的大荒原上,似霜般的月华便洒落在着这人迹罕有的小道之间。天穹下的大地,你越走便越能发觉,是一片白莹莹的。
他骑着比明月还要皎洁的白马,孤零零在大荒原的小道间徘徊着。正当驻足凝望而去,那一骑孤影,却遁入一片如雪般的芦花中,好似从未出现过,好似幻惑一般。朦胧的月光下,仿佛是刚刚离开深山间清幽的玉藻稻荷神社,诚心的参拜得到了回应,被恩赐了片刻圣洁的幻想。
这条小道是难得的,走在这小道的人亦是难得的。白日间,这大荒原上人潮起伏,熙熙攘攘的,总扰得那些孤寂的灵魂不得安宁。知道夜幕的落下静谧了此间,那些灵啊,才得以了安息。于是不久,祂们便钻了出来,借着那名为望舒的神明所驾的车,踏上那一条条人迹罕有的小道。
月亮只是反射太阳的光,所以他们大肆宣扬,只有那只金乌,才是众人所追猎之物,只有那阳光,才能照亮这前行的道路。可是啊,这阳光,太过耀眼了,耀眼的,使我成为了一个盲人;太炎热了,炎热的,使我的脚印满盈着汗水。
知道走到了深夜,那广寒宫的清晖也黯淡了许多,大地上的一切,似乎也不再那么圣洁了,不再那么纯白了。我也乏了,便一头栽进了路旁的芦花地里。十步……百步……千万步……月光下,我竟又见到了那幻惑似的他的身影。那匹白马的芦毛,依旧比那明月更加皎洁,它安安静静的地,低着头在寻着芳草吃食,它在那座突兀出现的亭畔,点点星芒与共月华,落在亭顶的黛瓦间,而他,却似乎烂醉潦倒在亭中。那柄绛烛微渺的火光摇曳着,似乎随意的一阵风拂过,便会熄了这抹光亮,可又恰恰是这抹残弱的光亮,照亮了他酣睡的侧颜。
马儿依旧在觅着食,他却似乎是感知了我的归来,兀然从亭间坐起,朝我招了招手,又举起了右手的酒樽,示意我过去。一切好似幻惑,可是,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那案台,只雕刻了一片苍茫的芦花地,却似有万千种的气象在其中,题字笔走龙蛇地写着“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侯,望人归”。他随意躺坐着,只道:“这烛火幽明,黯夜里却依旧明晃。这天地苍茫,月光微凉,又有几人,在峁原之上留下几处残碑?这一片莹白的路,至少还算静谧……”
次夜,我骑着那匹白驹,在小道上,藏在月色霜华里,缓缓前行着。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少年那孤寂的身影,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