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徒推小雪天，刺梧犹绿槿花然。”又一年冬。
冬，总散落着春夏秋的碎片——在墙角偶遇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翠绿青葱的松树叶，还有如火般燃烧的红枫叶...... 季节的碎片组合成一幅颜色暖黄调的油画，繁杂而协调，多彩而低调。
碎片不止季节，还有时间。
时间并非是一条线性的河流，而是由一个个点组成的。就像在冬天发现春夏秋的痕迹，时间总能在当下，与过往的某一段记忆相连。
四五月份，学校组织了一次外出采风实践活动。出发的前一天，心里总着几分期待和愉悦。会见到什么样的风景？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看见什么样的故事？世界是广阔的，神秘的。
也是真实的。
快乐真实、希望真实、幸福真实。同样的，悲伤真实、无奈真实、虚假也真实。踏上真正没有乌托邦理想的真实的土地，总觉更深处混沌和迷雾之中，摸不清任何方向。因为真实，所以复杂，虚假或幻想，反而更简单。
岩寺村有一个卖粿的摊位，阴雨绵绵的天气，排队的人也依然很多。阿姨头上包着红色的头巾，手上的动作迅速而快捷，翻飞的只剩残影，脖颈后贴着一块大片的膏药。她不吆喝，来的顾客一说话，她的眼睛不离开手上的面饼，微笑着就和顾客唠上嗑。
买饼之余闲谈了几句，阿姨说已经卖了二十多年的粿。她家的粿很好吃，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的菜都新鲜，凌晨四点就会到菜市场去运。然后在家加工，六点推车出来卖，直到十点才收摊回去。一天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他们还创新了做粿的独门秘诀，所以街上很多卖粿的，就数她家生意最好。
“街坊邻居都知道，但是镇上本来就没多少人...... 去大城市，生活压力更大...... 只是为了糊口而已。”阿姨笑着说，“但我们家，就算下雨，排的人也多。日子总要过嘛。”
心理预想的美好的代名词，什么热爱、坚守...... 一下子全部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羞愧。是的，现实不是美好的童话，也不是只有春天，现实是“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的肩上都是一座山”。
那时一边被形形色色的真实所击打，一边忧虑着找到更合适的选题。距离截稿日已不剩几天，大家的选题都一一推进。春天，春天。可惜绿芽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抽出，那里一片真实的荒芜。
所幸陈老师当时被分配为我们组的指导老师，他总给人一种来自土地的踏实感。在老师一步步的耐心指导下，选题的方向终于冒出了头。但他跟我们说：“最重要的不是你们真的写出了什么，而是你们经历了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后，你或许不会记得你写出来的稿子。”
时间翻飞流转，慢慢印证着这句话。和每个当下碰撞的，不是伏案敲稿的日夜，而是一段段心流，一张张笑脸，一阵阵苦涩。不论喜怒哀乐，都是生活最真实的礼物。
现实不是总是春天。
但是春天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