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诸城,便是回到了家乡。因为我的母亲,就出生在诸城,出生在距渠河不足千米的河南岸、诸城石桥子镇的一个村庄。而我,作为母亲的长子,则出生在距渠河仅百米之远的河北岸、安丘景芝镇的一个村庄。如此一衣带水的渠河两岸,虽然行政区划属于两市,但从生活习惯、文化传承和血脉相连上来说,则属于同一地域。“待要吃饱饭,诸安二县。”这句流传久广的民谣,不仅是对这片土地丰饶物产的颂扬,更是对这里人民勤劳智慧、自强不息精神的深情礼赞。
还在少儿时,母亲和我说,云彩向北,一溜黑;云彩向南,一溜蓝。于是我便站在渠河岸上,看着云彩过了河,飘到姥姥的村庄,又继续向南,一直到看不见它。记得那时候,我常常隔三差五就过河去姥姥家住上几日。此时的我对河南岸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向往。特别是那座我幼年眼里雄伟的里丈大桥,还有时常去赶的石桥子大集。而每当春节的正月里,我还会随着村里组织的演出队伍,从冰上走过渠河,沿着河岸从西向东,一路来到里丈村、大店子村、小店子村、胡家西院村、王家西院村,一溜儿数个近戈庄村,都吉台村等,为这里的乡亲们,送去过大年时才有的欢乐与祝福。演出的节目是茂腔版《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我的角色是打锣和敲鼓,我用心敲出的锣鼓点儿,已经永远定格在我和这些村庄过往的岁月里。
而我们村正对面,河南岸胡家西院村后占地几十亩的石佛像群,更是我记忆中的一抹亮色。那些石像形态各异,有的高大威严,如同即将踏云而去的天尊;有的小巧玲珑,就如我们身边的伙伴,却又透露出不凡的气度。它们或独自矗立,傲视苍穹;或两三尊一起,彼此守望。他们静静伫立在这片土地上,一如守护这片土地的神灵。为此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心生敬畏,快速经过而又不舍地回望,试图从它们的沉默不语中读出些什么。每当此时,那些石像仿佛有生命似的,用它们那历经沧桑的面容和身躯与我交流,让我感受这方土地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深邃。虽然随着岁月流转,那些石像终究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却已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秘境之所在。
这,也许是我最初的文学视野和文学情怀吧。为此,我爱曾经的密州,更爱如今的诸城。这片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自古以来便以人杰地灵著称。且不说舜帝诞生于此的无与伦比,王尽美尽善尽美的家国情怀,单是从古代到现代,诸城的文学之花就从未凋零,而是愈发绚烂多彩。从“明月几时有”一经咏出便余词尽废的苏东坡,到写下“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不朽名句的臧克家,这里曾孕育了无数杰出的文学大家乃至泰斗,他们的作品如同璀璨星辰,闪耀在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天空。这些文学巨匠,其如椽之笔不仅讴歌了这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更是传承了这片土地上独特的文化精神。因此走进诸城,就仿佛走进了一座文学的殿堂,每一处都散发着浓郁的文学气息。
而文脉传承、一脉相连的诸城作家协会,在黄鑫主席的带领下,更是继往开来,守正创新,不断取得新的成就。其工作业绩,不仅在潍坊市首屈一指,在全省乃至全国也是名列前茅。因为这里的每一位作家,也即在座的各位,都怀揣着对文学的热爱与追求,或深耕于自己的创作与研究领域,或投身于文学阅读和文学创作,或沉入生活积蓄养分静待破土……大家的文学生活各有不同,但都身处鲜活的文学现场,共同参与着文学生活和文学生态的塑造。从而用自己的笔触,描绘着这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记录着这里人民的喜怒哀乐。既关注现实、深入生活,更勇于探索、敢于创新。在大家的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了黄鑫等儿童文学的独树一帜,宋兆梅等散文小说的口嚼噙香,更看到了诸城人的坚韧与执着,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希望与梦想。在这里,我仿佛还能够听到母亲的呼唤,感受到那份跨越时空的亲情与温暖。
这次来诸城,是应邀参加诸城作协的年会,同时接受对自己作为诸城作协顾问身份的聘任。感谢黄鑫主席和诸城作协主席团,以及各位诸城作协会员同仁的厚爱与信任,非常高兴和荣幸成为咱们当中的一员。至于所谓顾问一职,我当把其看成为荣誉和激励。因为渠河南岸的诸城生养了我的母亲,而渠河,我家门前这条河,则是我的母亲河。由此成为诸城作协的一员,不仅是为了追寻那份久违的乡愁,寻觅那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天然亲近感,更是为了与志同道合的各位伙伴们,共同探索文学的韵味无穷,共同书写诸城文学的新的篇章。因为在这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感与成就感,深刻感受到了文学的力量与魅力。诸城的文学氛围是如此浓厚,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作激情。我想我会融入诸城,宣传诸城,与诸城作协同频共振。同时我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诸城、走进诸城、爱上诸城。
记得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这是缘分。”我与诸城作协的相互召唤与吸引,则更是缘分使然。史铁生在与朋友交流时,说他们的写作是为了母亲,是为了让母亲骄傲。我想,我在一定意义上来讲,也是这样认为的。还记得马尔克斯曾说,“活着为了讲述”,“我们不喝水,不喘气,只抽烟,人生苦短,只怕来不及畅所欲言”。但是我们,亲爱的同仁们,真的有那么多值得要说要写的东西吗?其实有人已经对此给出了答案:文学是绽放和结在文化土壤上的花果,心中有了文学,每个活动,都是为了新感觉培根。所以岁月有序更迭,文学一路相伴,只要文心不变,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感觉。
我从百里之外的潍坊,追随着“向南一溜蓝”的祥云,来到咱们诸城与同仁们相聚,说明只要缘分到了,在地理空间的概念上,也在与他人联结的概念上,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人是随时可望亦可即的。我将会经常来到这里,在这里见山见水见众人见自己。我也曾说过,爱好文学的人永远是年轻。于是今天我还想说,爱好文学的人都是有梦想和理想的人。是共同的爱好和追求让我们走在了一起。我们如此靠近,定会互相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