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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大学 - 《华侨大学报》

静坐赏春

作者:●(外国语学院)李心妍    
2024-04-16     浏览(8)     (0)

这篇文章描述了南方人读书馆春期中的新发现,学生们不自觉地开始准备考试和学业,同时也发现了窗外的春意和生命的新生。

今年的春期仿佛晚了。等着歌词里那场三月的烟雨,却迟迟未飘摇至南方,足足在图书馆坐了四个星期,抬头才瞥见那一树乍到的春意。

西苑往返图书馆的路上,经过的那排整齐密布的树,终于舍得抖下一身黄叶,有夕阳的下午铺得是一地金黄,赶着去食堂的电驴飞速压过,能有悦耳的脆响。近图书馆有两处木棉树,一是附中旧操场上的两棵,因为树形似心形而在我们同学间戏称其为“夫妻树”或“夫妻肺片”,另外是馆外右侧与祖杭楼相接处另外两棵,一树花偏红一树花偏黄,我能在这驻足良久。我是南方人,从小跟着木棉花度过每一个春,哪怕是出省读书时它也未曾缺席,我和朋友说感觉木棉树生在我的背上,每年春季都会准时开花砸在我的头上。还有那树润泽的春意,是这周刚到的。

周六的清晨我仍在迷糊里就爬来图书馆,忽见窗外原本光秃的树钻出星星点点的嫩叶,是我在初春的树之外未曾见过的绿。这些树不矮,树枝却很细,不管风来不来,它都无时无刻不在摇曳,像在张扬它的新叶,甚是好看。不及拳头大的小鸟在之中上窜下跳,雀跃不已,时而放声高唱,似与馆内静静学习的人逗乐。原本的惰性被春期抢走了,一天的学习也不再沉闷。

其实心虚地说,为了备考六月的专业等级考试,我才如此虔诚地造访图书馆。同时我也理直气壮,环顾自修室四周的同学,哪位来图书馆只是纯粹地阅读的?固然有,但不多。这里驻扎着一波装备齐全的考研军,还有各式各样来写作业、敲论文的学生。要在这些人之中找出“纯粹地阅读”的人———只有一年半前还是大一新生时的我,和零零碎碎的几位。学到心烦之时,我甚至和自己玩起了一个游戏,在我的座位上数着来二楼自修室坐下“纯粹地阅读”的人。写到这儿,我笃定有人会笑话:这可是图书馆呢!”确实是个笑话,因为真正会在图书馆坐下读书的人是那么地少呀!

一整个周末,我只等来了三位。

第一位是剪着寸头的男生,风风火火地踏进自修室后匆匆落座在我的对面,厚厚的书封面上赫然写着“黄帝内经”四个大字,我心中暗暗佩服,猜想他是位刻苦的医学生,钟爱传统中医。他阅读时头压得很低,与书页仅有五指近,仿佛这样书里的灵气能更极速地为他所吸收。看着这位男生,我便想到从窗户可以眺望到的木棉树。或许是木棉花可以作为一味药引子的原因,也可能是木棉也称“英雄树”,待他练就好医术救死扶伤时,也一样称得上患者的“英雄”了。眼前这位男生,为一本《黄帝内经》在座位上不为所动三小时,如同那棵高挺的木棉树,无视春期里一片娇滴滴的绿,结着满树稳稳当当的艳红大花。

第二位是捧着《诗经》的温婉女孩,她来得悄无声息,拉椅子的动作也轻手轻脚,实为“窈窕淑女”。我也爱《诗经》,它是极美的。初高中我也在教科书上死记硬背过一如《关雎》《蒹葭》等诗,那时不懂诗经,直至它被水墨画出来,用民乐演奏出来,人们尽其所能具象化后,我才领悟诗经之美,美在它跳脱出历史,活在每个读它的人的想象里。想必阅读的女孩也在心中绘画、歌唱着,她慢速地翻动书页,某些地方看得很慢,也许因为太多意象需要描绘、歌颂了。她的骨肉必然经历了更迭,像窗外那棵初春的树,经历了春时的滋润,破出数不胜数的新芽,她是美的、崭新的。

最后等到的不止一位,是三位背着书包的女生,她们脸上布满新奇,来回张望,在空座寥寥无几的阅读室想找一处可以三人并坐的位置,我猜她们是大一生或头一回到阅读室。期间我只瞥见其中的短发女孩提着一本汪曾祺的书。不论哪一本,汪老永不过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那本《四方食事》还是那句“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早在初中时期就征服了我,对于阅读、喜欢汪老书籍的人我都有亲切之感。那位女生一定也随着汪老的文字律动起来了,她能会意书里小老头儿的幽默,偶尔深深一笑,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偶尔侧过身向朋友指指书上的某段话,两人相视一笑。我猜测她平日里会是个可爱开朗的女孩,藏着许多机灵古怪的想法,她的欣喜像枝头的小鸟闹春意,噗噗地笑出来。不至二十分钟,小鸟”就飞走了,女孩们低声耳语着刚才读的书,远去了的嘻笑仍旧回荡在自修室门口。

回泉州后的第一场春雨在前日夜里赴约。出于南方人的自觉和娴熟,我早早把衣物洗净晒干,这才得以安心在图书馆闲坐写下这最后几个字。光看窗外春意盎然,似不完整。独坐在图书馆一角,看自修室里的同学化成“英雄”木棉,化成树枝萌发的小芽,化成鸟儿鸣春,看见春是新生、希望,春期向人走来,人也走入春期里栖息。春,这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