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冉冉,冬日晖晖。触手的空气都是冰冰凉凉的,轻轻呼出的一口气似乎都会化成冰霜。我裹着厚实的羽绒服,享受着舌尖汤圆甜蜜的味道,让蜜浆轻柔地滑过喉咙,思绪晃晃悠悠飘回了童年时代妈妈做的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是最让儿时的我魂牵梦绕的心事。每每快要过年时,家里就会打开几壶陈酿。心灵手巧的妈妈便会用它做各种美食甜点,其中我最爱的便是酒酿圆子。在关于冬日的记忆里,少不了酒酿圆子的身影。酒酿与小圆子在碗里颗粒分明,上面撒的桂花还是当年新制的,点缀得酒酿小圆子更加楚楚动人,让人更有食欲了。
小时候,一听到妈妈准备做酒酿圆子,我便在妈妈身边挪不开步,兴致勃勃地看她如何熬煮制作。在我眼里,这是种既有趣、又有仪式感的游戏。只见妈妈娴熟地取出柜子里的瓶罐,依次取出桂花、红枣、枸杞,将它们放到水龙头下冲洗。接着,她将糯米粉加入温水搅拌成云朵般的絮状,再揉成圆嘟嘟的可爱的小团子。红枣、冰糖冷水下锅后,砂锅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歌唱”声。氤氲的白气从锅口冒出,等到水沸后,妈妈再依次倒入小圆子、酒酿、枸杞,淋入少许水淀粉煮至浓稠。
此时,在旁边等待已久的我便会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那是妈妈正在把桂花撒在小圆子上。我喜欢这种味道,于是瞪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挺着不呼出,幻想把它永远储存在我的嗅觉中。
刚做好的酒酿圆子有些烫,我在旁边忍住口水,眼巴巴地等着。趁着这个时间,我天真地问妈妈:“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食材放进锅里煮呢,那样多方便呀?”妈妈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眼睛笑成弯新月,答道:“不同的食材要把握的火候不同,所以要有先后,这样才会有更好的味道。”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盼望着,盼望着,一碗色彩缤纷的酒酿圆子终于端上了饭桌。只见其中大枣色泽红亮,枸杞也如红宝石般耀眼夺目,一个个圆子精致可爱,撒上的桂花就像彩糖一般趣味无穷。我赶紧拿起勺子将圆子送到口中慢慢地咀嚼—软乎乎、糯唧唧、香香甜甜的!吞下去后,口中还能回转出酒酿和桂花的清香,让我在寒冷的冬季顿生一种由内而外的幸福与温暖之感。
当儿时小小的我端坐在书桌前潜心阅读时,当爸爸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三国演义》中英雄人物的故事时,当我和姐姐你追我赶、玩耍打闹时,会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吸引我的注意。我知道那是妈妈做的酒酿小圆子出锅了,食欲顿时膨胀,马上溜过去吃一碗。
烤红薯、糖雪球、红糖糍粑、糯米糖葫芦、梅菜锅盔、糖炒栗子、桂花藕粉羹......这些美食在冬日里充满了灵动的美,也让我记忆中苍白乏味的冬天,多了许多小惊喜。妈妈就是这样,将对家人的爱、对生活的热情,一点点地融进了充满烟火气的朴实平凡的生活里,也沉淀在我对儿时冬天的记忆里。
后来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妈妈也没有心力再制作酒酿、采摘桂花了。再后来离家读书,我又买过很多店的酒酿圆子,却再也吃不出儿时的那种甜味。
“欲卖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诚如此言,且将时间熬成蜜糖,封存在玻璃罐里。而这些暖意和温柔,在未来会一直伴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