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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初雪会下在什么时候呢？我总是像往常一样满怀期待地猜测，纵使这雪在我的家乡可能并不会如期而至。

踩着被西北风裹挟吹落的枯叶，我的思绪飘回高中时的深冬，原本难醒的早晨在骤降的温度中变得愈发混沌模糊，艰难地套上所有的保护层后，我挪着有些沉滞的步子到门口，而后下定决心般地迈入冬天的颗粒感和分辨率里。还未怎么向前，带着湿气的风就从围巾的空隙钻进了身体。我努力在风里睁开眼，想要看清楚走到了哪一段路，所幸路旁的灯还亮着，只是有点昏黄。我常常看到书里描写早起时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然而在这样的天，竟是连天际线都不曾看得清晰。

我坐下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几秒的放空时间之后，困倦又翻涌上来。早自习铃响的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鱼贯而入，边搓着手边带来一阵新鲜的寒气， 但好在很快就融入到教室还算温暖的空气里。还没来得及翻开要看的书，就有一小截字条被快速地塞进我的手心，紧接着旁边的座位就有了拉开椅子的响动。 我抬眼看着同桌抿了抿嘴，大致已经猜到字条上会是什么样的内容，大抵是昨晚复习累了画的一小幅插画， 又或是几句搞怪性质偏多的小话。临近下课的时候，我拆开放在文具盒上的字条，内容竟和往常都不大一样。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我收起纸条看着窗外发呆，看着青灰色的瓦片顶想着什么时候会飘雪。天空的颜色是森冷的蟹壳青，沉冷的色调充斥在空气里，离教学楼稍远一些的校内小山上已然是荒芜片片，可是我设想的雪天是被暖融融的灯光所映衬，不是这般冷清。

我突然想去小山上走走，于是下午最后那节课结束后，我带上自己的 CCD，想再多留存一些这个冬日的限定回忆。 我把相机架在一棵矮树的分杈上，设置倒数定格的时间，和小山的亭子合了张不算自然的影像。 待到落日完全被黯淡覆盖的那刻，下山的阶梯上已经附着一层很薄但却已结片的霜，也许是早晨留下的，但无一例外地凝在冬天的冷空气里。

往后有一天我像平常一样默然地写着卷子，原本气氛还有些压抑的教室里突然就多了些 “窣窣”的声音。 还没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同桌就拿起桌边的毛线帽往我的头上扣，火急火燎地拽着我的袖子往外跑。 出了教学楼的那一刻，我才感受到有什么白色又轻飘飘的东西晃过我的视线，落在了鼻尖上，凉凉的。大家全然不觉得冷，三两个的都胡乱系了围巾跑下楼，暂且把那些扰人神经的事抛却在脑后。

我看着大家在一起嬉笑，颜色鲜艳的围巾融在渐渐变白的冬天景象里。想起几天前同桌塞给我的那张字条，好像也是今年我的愿望。 上楼后我也写了一张字条塞给她，随后便听见她小声念出来的声音：“也许我们每年都比去年更鲜活一点。 ”

那一年的初雪如约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