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我的麦子熟了,我该回家了。”真奇怪。麦子奶奶的这句话,让我无端联想到当初《变形记》中的农村少年高占喜。
他们是不同的。一个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一个是青春蓬勃的少年。可“困”住他们的,都是哺育世人的脚下的土地,是他们手中一片又一片灿若黄金的麦子。
我不由深思。他们当真不同吗?不,不是的。麦子于他们的意义是相同的,就如麦子终究只是麦子,绝不会因环境的改变而扭曲它本身存在的事实。
当割下一稔又一稔麦子,手中捻起那颗颗饱满,粒粒晶莹的麦穗。
他们心中会想些什么?麦子奶奶想的可是不曾见过的滚滚长江还是莽莽平原,或者是眼下落入远方地平线的金色太阳?
高占喜想的可是交换人生时的霓虹夜景还是车水马龙,或者是不久前摔倒在地痛苦呻吟的父亲?
金黄的麦浪一层层盖过外界的喧闹,沉甸甸地压在他们手心,是和黄金如出一辙的重量。
——麦子它价值万两。
哪怕它从阴湿的地里爬起,钻出缝隙,拱开土堆,露出一点又小又尖的苗头,都足以让无数个手捧土壤苦苦求生的民众目露希望。
它是封建帝王必不可少的粮仓与财库。它也是豪商巨贾累金千万的手段与密钥。它更是千百年来底层民众赖以生存的根基,是他们能拥有的为数不多的财宝。
我想麦子指向的终点是远方。或诗意盎然,或风月无边,因人有万般不同,因人皆是梦想的远方。
麦子奶奶说:“我有一辆三轮,再买一顶帐篷。高速走不了,我就沿着国道,慢慢悠悠。一路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而我呢?我有蓬勃的青春、幸福美满的家庭。生在小江南里,一抬眼就能望到湛蓝的天连着泛白的波光,还能听风晃晃悠悠地捧起一簇簇浪花砸在青山脚下。
麦子奶奶说:“种完麦子,我就往那不冷的地方走,去那西双版纳旅游。我有五千块钱,还可以做点小生意,摆摊做面,还可以做旅店保洁。”
那我呢?我脚下的土地无边无际,可我的麦子还没完全种下。手中的黄金只能靠父母的馈赠,让我在正确的时节播下合适的种子,等待辛勤耕耘后结出的甜美果实。
麦子奶奶说:“我不着急,也不烦躁,一路上慢慢地走。入眼皆是风景,一路善人同行。”
是啊!浮躁喧嚣甚上的当今,多少人怀念从前很慢的日色,说一句,是一句,正如高占喜面对他人询问自己为何能坦然放弃城中舒适生活的那句回答。
他说,他的麦子熟了。他该回去了。麦子奶奶和高占喜站在自己的起点,向彼此的终点相向而去。一个人收割下麦子,决定离开家乡,巡游山河。一个人收割下麦子,决定离开城市,重返故乡。“我想我现在就是丑小鸭,但是将来我一定要变成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而如今成为国防武警排长的高占喜来到自己的终点,手握麦子微笑。
背起行囊的麦子奶奶,也将用她一生割下的麦子,正式踏上走往梦想终点的路途,奔向属于她的“诗与远方”。
我衷心地祝愿她得偿所愿。我也由衷希望每一个怀揣梦想的人:“麦子熟了,就出发。”我们一定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