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封建社会里,妇女的社会地位普遍较低,受到多种社会制度和观念的限制与束缚。但在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中,却刻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性形象——戴凤莲。
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如同汪洋的血海,凄婉而壮美。秋风苍凉,阳光炽烈,瓦蓝的天空中白云悠然。一身红衣的戴凤莲与随风摇曳的绿色的高粱杆形成鲜明对比,不仅展现出生命力的蓬勃,更透露出一种豪情奔放的野性美。
在小说所处的那个时代,婚姻往往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女性几乎没有婚姻自主权。戴凤莲在 16 岁那年,被贪财的父母许配给了高密东北乡单家患有麻风病的儿子单扁郎。面对这样的命运,她并未屈服,而是选择坚决反抗。在三天后回门的路上,当余占鳌将她从毛驴上抱到高粱地里时,她摒弃了伦理道德的束缚,大胆追求自己心仪的人和自己渴望的爱情。
戴凤莲的反抗不仅限于婚姻。她在临死前,曾对天呐喊:“天,什么叫贞节?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这一声呐喊振聋发聩。这说明戴凤莲已经认识到作为人的主体性,她敢于直视自己,敢于突破禁锢女性的“三纲五常”,她认识到自己作为与男性平等的女人的权利,她明白自己可以优先考虑自己,也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
尽管戴凤莲没有挣脱父权制对女性婚姻的束缚,但她勇于追求爱情和幸福的行为,已经是对父权制束缚的有力挑战。她独立果断,敢爱敢恨,即使出身低微,遭遇命运的不公,也未曾向现实低头。
在《说文解字》中,“妻”被解释为“妇与齐者也”,象征着女性与男性平等、共同承担家庭责任的形象。有句老话“男主外,女主内。”似乎女性只能是那个藏在男性后面的形象。但在《红高粱家族》中,戴凤莲却是一个极具独立精神的女性形象。
戴凤莲在面对日寇侵略时,在看到罗汉大叔被日寇残忍杀害后,她主动走上了抗日的道路。她不仅动员同村的男人们上战场杀敌,自己也和同村的女人们在后方做饭送汤,做好后备补给。她还帮助余占鳌整顿军纪,提供计谋阻止“鬼子”逃跑,展现出非凡的见识与胆略。
在全民抗战的浪潮中,戴凤莲以行动上的勇敢证明了女性同样可以为国家、为民族做出贡献。在给余占鳌的队伍送饭的路上,她遭遇了“鬼子”队伍的机枪扫射,死的时候异常悲壮。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她的灵魂与鸽子一起飞向蓝天,仿佛象征着和平与自由。
莫言在创作中往往倾向于刻画女性形象,使得他笔下的女性形象更加丰满感人。在莫言的短篇小说《粮食》中,记述了在饥荒年代,为了养活三个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婆母,母亲偷偷在磨坊里吞下粮食,回到家中再忍受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将粮食从胃里吐出来,以这种方式养活了一家人的艰辛历程。在长篇小说《四十一炮》里,面对婚姻的背叛和生活的艰辛,母亲勇敢地扛起生活的重担,默默忍受着劳作的艰辛和精神的苦痛。多年后,当走投无路的丈夫带着私生女回来时,母亲展现出了惊人的包容和坚强,收留了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以及那个孩子。
根据《红高粱家族》改编的影片《红高粱》中,红色构成了整部电影的主要色调。红色的嫁衣、轿子、高粱地、熊熊火焰照映下的暗红……红色几乎就是戴凤莲的象征。她就像扎根在高密东北乡土地上的一束红高粱,笔直地向上生长,肆意燃烧着属于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她的形象不仅是对封建束缚的抗争,更是对女性独立精神的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