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之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越来越快。本来以为摆脱了一些会逐渐消逝的喧嚣,脑中残留的嘈杂却仍挥之不去。抬头一看时,夏天已不知不觉和我道了别。
又是一阵阵匆匆。来到新的城市,适应新的环境,对于颇有些恋旧的我来说还真不是很好应付的事。茫茫然,茫茫然。
眼前一亮的是一片银杏的落叶。
在大学交错的小道旁堆叠,秋天的银杏叶落似海,泛起的浪不时溅到脚边。
我无意间拾起一片。
一片普通而寻常的银杏叶。小巧的柄托起扇形的叶,上缘就如同波浪。秋天的落叶枯黄,银杏却是富于生命力的金色。灿烂得不像即将枯萎,更像以另一种方式绽放。在被我拾起之前,它藏匿于那金色的海中,在阳光下粼粼。再过一段时间,它将随着秋风融入大地。
融进大自然的协奏之中。
这一片寻常的银杏叶,在我的世界里却将变得特别。
它是我无意间经历的秋天。
一阵风疾驰而去,又卷起几簇叶飘下,“落雨”缓缓降在地上。我想起我家楼下也曾见过这样的落雨,这样的叶海。只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和几个玩伴一起,所见到的一切都成了趣事。拿树枝赶蚂蚁,在池塘边捉蝌蚪......春夏秋冬,各有所乐。而秋天,便是我们捡银杏叶的季节。
当夏天的最后几阵风略带凉意地袭来,我们便开始期待银杏树换身衣裳。不过几天,绿叶开始褪色,像是从叶片边缘被秋天点燃,沿着叶脉慢慢燃烧到全身。很快,一树葱绿便会泛黄。如同老旧的照片,完全定格的时候,秋天就来了。
然后,金黄的银杏叶开始落下。天上仿佛永远飘着落叶,永远也落不完似的,我们也在好几个秋天里乐此不疲地捡着银杏叶。捡起的杏叶有一部分被压在书里做成了书签。更多的银杏叶,我们把它们编成了蝴蝶。不会飞的银杏叶蝴蝶。我们却总希望它们能飞起来。就算不是在当时,就算是在遥远的未来。
现在,我手中正攥着一片刚落地的银杏叶。我尝试如同以前那样,编出一只蝴蝶。我没有编出一只蝴蝶,已经记不清步骤了,曾经信手拈来,现在却像在翻阅一本晦涩难懂的书,迟迟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我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人终究是会长大的。要学的好多好多,也一定会忘记一些曾经拥有的东西。我手中的那片普通而寻常的落叶,将永远不会变成一只蝴蝶。可是,它将因此而变得独特。我将会永远记住,我的手中攥紧过这样一片银杏叶,即使它变不成蝴蝶。
生命是易碎的,生命是热烈的。终会有如落叶一般在时间的长河之中隐去的静美之物,也一定会有新芽萌发于生之欢愉。当一片枯叶安稳地埋入泥土之中,第二年会有一点新绿挂在枝头的。
我将它轻轻地放回土壤,我和它的邂逅对我弥足珍贵,可对于小小的银杏叶,这只是他伟大宿命之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白雪过后,春鸟再次落在枝头,它将迎接它的新生。再过一段时间,它又将随风落下,或者随风飞起。就算不是在现在,就算是在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