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而后受益匪浅。这是我读完这本书的直接感受。起初,我认为这是个有些“滑稽”的故事,特别是在塔拉的家人身上,尤其是父亲。他种种脱离实际的顽固想法、行为令人费解。深入阅读后,窒息之感扑面而来。以至于我合上书本后,仍不能快速从故事中抽身出来。
全文充盈着矛盾与冲突,守旧与知新的交错。矛盾与冲突,深刻体现在塔拉与哥哥肖恩的关系中。哥哥的专制、暴力对塔拉及其家人朋友都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他把塔拉的头摁进马桶里,以暴力的方式让塔拉屈服,让她回归“正道”,塔拉对他满怀恨意。所以当哥哥从高空中掉下来时, 她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而当她从母亲口中得知,哥哥在昏迷中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时,她却为没有及时赶到而感到愧疚。塔拉本应恨他,因为无法原谅他暴力行为与道歉的循环,但哥哥确实关心着她、爱她。在塔拉与肖恩关系的叙述中,我的心也如过山车一样,时起时落。前一秒我恨肖恩如此对待塔拉,后一秒读到肖恩在杂乱的房间里,对无法交学费而预备退学的塔拉送出一百美元的圣诞礼物时,我又无法坚定地恨他。这冲突无法避免,这矛盾无法消解,一声“妹妹”像枷锁牵绊住塔拉,强行维系着血缘相连的兄妹。但当靠近的痛苦大于幸福时,塔拉还是决定远离。虽然这过程艰难,甚至反复, 但在她真正远离时,她收获了自由与幸福。她仍深爱着他们,同时,她与自我和解,不再把爱与恨绝对对立。她说,也许会找到一条回家的路,但现在她享受着远离的平静。
她与父亲亦是如此。这让我想起了网络上对东亚家庭的描述,“爱恰到好处,没有好到快乐长大,没有差到足够割舍,刚好能痛苦一生,既无法舍弃也无法指责。”“像一件湿透的棉衣,穿上冷,脱下也冷。”我原以为,这种复杂的爱多发生于东亚家庭。实际上,爱的种类不分地域。爱很复杂。
对塔拉的母亲,我则感到痛心。她出生于有秩序、有格调的家庭,繁琐的礼节与较为压抑的环境使她被“自由不羁”的吉姆吸引,从家庭的秩序中逃出,又进入了更为顽固的秩序中,甚至成为该秩序的拥护者。在往后的岁月里,她逐渐在秩序中迷失自我。她曾是有学识有主见的女人,却在长期附和独裁的丈夫的过程中失去自我,成为附庸者。第一次车祸严重受伤后, 这种情况更甚。自那以后的她开始迷信, 投入虚无的疗法、精油生意。她从有所不满到麻木顺从。在她身上,我看见了千千万万女性的身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们最终也成了专制可怜的受害者与悲哀的维护者。
“我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听到这些话,但当我看到它们时,我才意识到我毕生都在寻找它们”,姊妹黛西提出反抗并帮助肖恩时,塔拉与妈妈也进行了一次谈话,妈妈为她对肖恩施暴时的漠视道了歉。当时,塔拉天真地认为她寻找到了毕生都在寻找的东西。而后黛西的背叛,母亲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反抗父亲、约束肖恩,令塔拉感到无法改变的绝望。是的,对于这顽固的制度, 要么逃,如她、如理查德、如泰勒,要么顺从,就像另外四个兄妹与母亲。
守旧与知新,然后蜕变,这是塔拉的成长。她从贯彻来自父亲的绝对真理,到逐步认识世界,逐步否定过去。这个过程如剥皮抽筋一般痛。她的无知为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她在求学路上步履维艰。从肯定到否定,她一次次推翻父亲,推翻过去。塔拉的求学之路有朋友,有老师的帮助,有上天的眷顾,她一次又一次获得了向前的机会,最终真正地成长。
"Educated",本书的英文原名,意为“受过教育的”。塔拉正是通过爱的教育, 完成了自我重塑。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塔拉最终找到了“自我”。
家庭对于每个人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我们将与其终身相伴。如果幸运,我们能平静面对它,对抗它;如果不幸,我们会被吞噬,一辈子困顿其中,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到“究其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可能是迟来的歉意, 可能是迟来的爱的表白。回首往昔非易事,长时间的守望可能带来的是悄然降临的失望。我们应力求振作、勇往直前,因为“过去是一个幽灵,虚无缥缈,没有什么影响力。只有未来才有分量。”
教育赋予我们家庭塑造后的个体一次新机会——一次重新发现自我、重塑自我的机遇。教育使我们摆脱盲目,摒弃愚蠢, 宽恕自我,学会了平和地正视历史与自我。看完这本作品,我确立了对终身学习的坚定信念。我们不应放弃探求知识,不应放弃对更佳自我的追求,不应拘泥于贫乏的理论教条而虚度此生,更不能沦为这些教条的卫道者。
愿你如鸟儿展翅,飞向属于你的高山, 虽路途崎岖,内心摇摆不定,但一旦下定决心,坚定不移。你定能越过山巅,迎风展翅,获得真正的自由。
(作者系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23 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