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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 - 《南京大学报》

小雪腌萝卜

作者:王同举    
2024-11-20     浏览(101)     (0)

文章描述了腌萝卜在乡下的历史和传统,并介绍了腌萝卜的腌制方法和美味吃法。腌萝卜被视为一种美好的食物,可以中和粥的平淡,抚慰浓烈的味道,成为一种慰藉人生的食物。文章还提到了汪曾祺对腌萝卜的独特感受。

晚稻收割后,地也没荒着,不用去精心翻地,只需撒下几把萝卜籽,用不了多久,地里头就呼啦呼啦长出一大片萝卜来。

看似毫不起眼的萝卜,还附上了风雅,入了《诗经》。《诗经?小雅?信南山》有云:“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旧时,萝卜和瓜经过精心腌渍,用以祭祖。当然,如今的乡下人,不再用腌萝卜来祭祖了,而是把它们大大方方地请上了餐桌。

乡下有句俗语:“冬日不吃酸,走路打窜窜。”意思是说,如果冬日里不吃点酸的,那走起路来都不稳了,不是闪了腰就是扭了踝。而这酸中之霸,当属腌萝卜了。

“小雪腌菜,大雪腌肉。”每至小雪时节,人们便着手准备腌萝卜了。

从地刨出白白胖胖的萝卜,一担一担地挑回家去,削去萝卜缨子,扔进灌满了水的大木桶里,拿了木棍使劲儿搅,沾在萝卜上的泥就去尽了,取出洗净的萝卜,沥干水后摆上案板,细细地切成长条状。

腌制萝卜得用大水缸。把切好的萝卜放入水缸中,撒上几把粗盐,用手反复揉搓,让盐充分渗入萝卜中。在水缸中静置数日后,萝卜渗出汁水。这时,要把萝卜连同汁水一起转入小坛子里,加入辣椒、生姜等调料,盖上坛盖密封,放置在阴凉处。

一段时日之后,揭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酸味扑鼻而来。腌好的萝卜色泽微黄,口感爽脆,咬上一口,“嘎吱嘎吱”直响,能充分感受到它的韧性与活力。腌萝卜的酸味,是时间与调料共同作用的结果,酸味中挟裹着淡淡的辛辣味,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腌萝卜配粥是一绝,既有粥的香浓软糯,又有酸萝卜的酸辣爽脆。腌萝卜与粥相遇,真可谓是一场味蕾上的奇妙盛宴。腌萝卜的酸和辣,巧妙地中和了粥的平淡;而粥的醇厚则又恰到好处地抚慰了腌萝卜的浓烈,使那种味觉上的刺激感变得温和、绵长。

腌萝卜也可用来炒五花肉,萝卜中渗入了肉脂的润香,萝卜的清爽平抑了五花肉的腻,那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在《紫穗槐》一文中,汪曾祺谈及他在西山种树的那段时光时,特别提到了腌萝卜:“咬一口大腌萝卜,嚼半个烧蝈蝈,就馒头,香啊。”在汪曾祺的笔下,清水中也能开出花开,苦日子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于困境中,保持心境平和,那简简单单的腌萝卜,就有了别样的味道,竟如此美好,慰藉了一段困苦的人生。

或许,世间的美好皆源于平常之物吧,比如腌萝卜,有盐的味道、泥土的味道,也有时间的味道,还有亲情的味道。正如《舌尖上的中国》所言,这些味道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故土,乡亲、念旧、勤俭、坚韧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让我们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滋味,哪一种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