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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南学院 - 《湘南学院报》

不速之“鸟”

作者:□ 陈志锋    
2024-10-31     (0)

文章讲述了作者与三只鹦鹉的故事,其中第四只松鸦也加入了家庭。作者用爱心和善意对待这些鸟儿,发现爱是双向奔赴的。松鸦的聪明和治愈力令人赞叹。

该是我和鸟儿结了缘。自打养了个会叫“陈老师”的鹦鹉“团团”且名声在外后,我家陆续又来了三只不速之“鸟”。为了叙事方便,先说第二、三只,第四只文末再表。

女儿安妮和她同学在街头耍玩,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鸟笼子,笼里蹲着只黄绿色鹦鹉。“这鹦鹉是我同学的,它叫‘小草’。我同学想把小草暂时寄养在我们家。”安妮说。然而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安妮那同学没有半点要接小草回去的意思。一只是养,两只也是养。也罢,就让小草在我家呆着吧。

小草刚来时还算活泼,也不太怕生。时不时叽喳两声,像是在试图找寻它原先的小主人。羽毛少是少了点,一身黄绿却也颇显青春活力。我常“引导”小草向团团学习,学会说话。团团乐为导师,每天对着小草叽叽呱呱一通输出。经耳提面命,小草的叫声由最初单纯的“嗻、嗻”浅叫逐渐转为内涵丰富的“叽叽啾啾”“叽里咕噜”,大有跃跃欲试开腔言语之势。

小草安家不久,校车司机小何问我愿不愿再收留一只鹦鹉。原来,他哥的一只鹦鹉不想养了,顺手交给他。小何家已经养了好多只鹦鹉,再多养很勉强。我看了小何拍的鹦鹉照片,它个头偏大,呆萌呆萌,煞是逗人喜爱。小何又说这鹦鹉皮实,好养。我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对小何说,“你若实在不方便养就放我这里来吧!”我想都没想,为这只鹦鹉取名“憨豆”。

憨豆看起来根本不像飞禽,叫走禽可能更贴切些,因为它行走和攀爬的频次远比飞的时候要多。这厮简直就是一个活宝,一天到晚在笼子里爬来爬去,倒挂金钩,连睡觉都是以攀援状紧紧抓牢笼壁。出了笼,先一颠一颠儿急走,尔后以极快的速度在客厅来回窜飞两圈,再扒在窗子上,双脚勾牢纱窗,远远扭头看我。有时它爬上柜子顶部,低着脑袋用大嘴巴来来回回“犁”柜面,那专注的神态令人忍俊不禁。憨豆肚子饿了或想要有人陪玩时,发出一连串急速而惊悚的“嘎、嘎、嘎”大叫,神似哭闹不止的娃儿。弄得你心里惶惶,不尽快安之抚之都不得行。憨豆吃大颗粒干果,苹果、桃子等新鲜水果更是喜爱。它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很享受的样子。食物太大,它就先用嘴衔住,辅以一只粉嫩嫩爪子捉住食物,咬成小块吃。那神态活像山上的猴子。

哄憨豆进笼破费功夫。这厮天生长了反骨,出来了就不愿进去。你走东,它往西;你抓它,它就飞。一招一式和你对着干。我装作生气不理它,走开,它反倒马上飞我头上来。顶着这“太上老君”,我慢慢走进微暗的卫生间,轻轻捉它下来。热天顺势帮它在水龙头下冲个凉。好生伺候着,貌似憨憨实则精灵古怪的憨豆才会乖乖听你摆布。安静地享受完淋浴,它不再反抗,老老实实进笼了。

鹦鹉团团、小草和憨豆分住三只笼子。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鸟儿也差不多。

团团来家时间最早,又会说话,我潜意识里对团团更看重些。小草和憨豆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有嫉妒心。我和团团“说话”时,旁边笼里蹲着的小草不乐意了。它落寞地在一旁乜眼看着,变得敏感、烦躁,不爱叫了。小草咬横梁,咬秋千,咬烂饭盒,咬坏玩具,咬碎泥球。当你靠近时,它冷不丁用力啄你一口。渐渐地,小草连笼子都不轻易走出,它要坚守自己的领地。憨豆来家后小草愈加不开心,胆子变得越来越小,易受惊吓。稍有风吹草动就在笼子里扑棱扑棱直跳,攒劲扇动一双尚不丰满的翅膀。偶尔破天荒走出笼子,动辄胆战心惊地躲到沙发或柜子底下不敢出来。我只好提了笼子放它边上。小草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以极快的速度复又钻进自己的安全小天地。

团团喜欢模仿我的声音,像放录音一样“自言自语”。每每这个时候,憨豆则像个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它左顾右盼,一脸懵。憨豆啥都没学会,单记住了团团名字,有事没事在笼子里大声喊“团团!”“团团!”我给它们放风,团团出笼,憨豆立马跟上;团团飞起,它比团团更快地飞。玩一阵后,团团、憨豆开始争宠,双双飞至我手上、肩上或头上,抢占战略高地似的。憨豆是力量型,它当仁不让上了头顶。团团只好屈居其次站我肩上或手上。我拿出粮食或水果同时喂它们,它们各吃各的,相安无事。待吃得差不多了,心眼奇多的憨豆不声不响靠近团团。趁它不备,侧身就是一脚,把团团从我身上踢了下去。可怜的团团除了发出一声惊叫,硬是奈何憨豆不得。

憨豆自恃身强体壮,通常情况下都不拿正眼瞧团团和小草。团团很懂事,老实本分。和憨豆玩它有点怯火,它更愿意找小草玩。自卑自闭的小草总不愿走出笼子。每次放风时团团在房子里飞上一阵后便折返至小草笼边,隔着笼子友善地和小草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笼门洞开的小草防御性极强。它既想跟团团一起玩,又要确保自己领地不被侵犯。团团是公,小草是母。团团想和小草谈恋爱呢。然而它似乎不是小草的菜。小草允许它隔笼相“谈”,但就是不能进它笼子。忠厚的团团进退两难,欲罢不能,干着急。我试图让团团和小草培养感情,偶尔把两只笼子对向打开。小巧而强悍的小草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占据团团笼子,凶巴巴地把团团啄赶到自己那只笼子,心安理得鸠占鹊巢。团团毫无办法,在小草笼里向我“嗻、嗻”叫屈。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出面替团团伸张正义。让团团先出来,再用小棍子把小草赶回“原籍”。

善良的团团从不记仇。各自归位没几分钟,它又兴致勃勃地对着小草开聊,甚至把我教它的话现炒现卖起来,“……(张开嘴巴),给陈老师看一下!”“呵呵呵呵,你这个小屁股!”

为了维持团团、小草和憨豆之间的和谐,我有意识地在它们跟前尽量做到公允平衡。早上起来、上班之前、下班回家、关灯睡觉,我和它们一一打招呼;喂食时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恨不得生出第三只手来。暂未投喂的那只鹦鹉我还得先跟它打个商量。我出去时,三只鹦鹉只默默地望着;而当我回家、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三只鹦鹉迅即兴奋起来。喊的喊,叫的叫,各吹各号,各唱各调,简直就是一个多声部合唱团。团团快速爬上笼子前头等待我伸出手指让它有仪式感地站一下;小草站在饭盒边,展一瓣羽翼,单脚缓缓蹬出,伸一下懒腰。小嘴巴启发式啄几下饭盒,弄出规律性的“哐、哐”响动,像发无线电报一样;憨豆招牌式挂笼后壁,返头看我,“嘎、嘎、嘎、嘎”一顿骤急猛叫。它饭量大,估计肚子早就呱呱叫了。憨豆的要求简单直白,要么放它出来,要么给吃的。我爱心泛滥,三只鸟笼全开,让它们出来玩几分钟再进去。一番招呼、雨露均沾后,小草和憨豆的嫉妒心终于有所缓和。小草不再用力啄我,憨豆也温顺了些。为了表示友好,憨豆现在不介意我用食指轻轻磨蹭它那弯钩似的大嘴巴。

家中三只鹦鹉已经够热闹,第四只鸟又不期而至。春夏之交,同事军平兄在办公楼四楼阳台休息时,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只从楼顶夹层掉下来的大鸟。大鸟羽毛丰满,十分洁净。身体大部为褐色,翅膀下端羽毛蓝黑相间,尾部墨色,有如大家闺秀的五彩裙裾,冷艳夺目。军平兄邀来养鸟里手小何察看,原来是一只出生才个把月的松鸦雏鸟。松鸦尚不太会飞,也不会独立觅食。它叫声沙哑粗粝,分贝甚高。因为找不到松鸦妈妈,这雏鸟得人工喂养,否则必死无疑。军平兄不想要,小何没法养。不过小何答应先把松鸦带回家,救下再讲。我原不想养,然吾辈慈悲为怀,见不得这幼鸟落难。三天后,我毅然从小何手里接过松鸦。松鸦,松鸦……这鸟又该取个啥名呢?咦,懒得麻烦,直唤“松雅”得了!

松雅落户我家也只短暂挂了个名儿。我养了几天后,送侄儿家养几天,尔后我把喂养的重任委托给老家大哥。大哥小时候养过鸟,他轻车熟路(原打算喂大一点后放生。结果松雅恋家,出去后又回来了,不肯走)。事实上养鸟任务最终落到了大嫂头上。今时不同以往,大哥忙着外出做事,挣钱养家,哪有这养鸟的闲功夫?大嫂在家养鸡鸭猫狗,再养一只松鸦也无妨。松雅虽住着鸟笼子,在农村可没那么金贵。整天与鸡鸭猫狗呆一块,入乡随俗。上次回老家,我顺便带养了松雅两天。我喂它好吃的甜玉米。松雅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偷偷在笼子四角分别藏些玉米以备不时之需,聪明伶俐也是没谁了。午睡醒来,我继续躺床上闭目养神。忽听几声狗叫,开始我没在意,仔细一听,狗吠竟是松雅发出的!哎哟我的个天!这家伙,学什么不好,居然学起了狗叫!更有意思的事还在后头。某日,松雅估计是饿得慌了,在笼里模仿侄孙儿大声叫唤“妈妈~妈妈!”“奶奶~奶奶!”大嫂哈哈大笑:“这鸟雀,这么聪明,以后饿它不着了!”

万物皆有灵。用你和善有爱的双眸静静注视这些鸟儿吧!你一准会发现,爱是双向奔赴的。你给鸟儿以爱,鸟儿必报你以治愈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