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凉,夜未央,流水溯回旧时光。昔年江南金桂香,翠影交叠,秋色不与春相让。
2019年秋,高考放榜,我回到湖南老家看望奶奶。作为老家村子里第一个考入重点大学的学生,我被村支书好好夸了一通。他说我是个好伢子,从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读书,不怕苦,“霸得蛮”,然后硬塞给我500块钱,叮嘱我要继续把学习搞好,将来再找一份好工作。我狠狠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支书,请放心,肯定会好好学!”
人生初次抵锡,从广东坐了10个多小时的高铁后换乘地铁到校,我兴高采烈,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在口袋里反复搓捻着村支书给我的500块钱,来到法学院报到。一路上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感觉这江大的秋天,竟好似浸了蜜。
在学院大厅,我看到迎新的志愿者,还有一位穿着白色衬衫,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老师。他微笑着走过来问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从哪里过来的呀?”第一次见到学院老师讲话,我“社恐”属性突然爆发,小声回复说:“我是刘鑫,从广东来的,刚……刚到。”“好,这边弄好了就去休息一下吧,知道宿舍楼在哪边吗?”我刚准备说用手机地图导航一下就好,他便指了指学院外那条马路说,“你们应该都是住南区的,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具体的园区可以问问路口的志愿者,箱子重的话还可以坐小黄车。”
军训期间,我再次见到那位温和的老师,他带着饮料来训练场上慰问同学们。辅导员老师向大家介绍“这位是王君柏老师,法学院院长”时,我才反应过来。“老师是一支红烛,是照亮学生前方道路的一盏指路明灯”,我开始对这盏“烛火”具象化了——当我初至江大时,这点“烛光”,照亮我通往宿舍园区之路。
2021年,母亲突然查出长了肿瘤,需要手术,我远在江苏,心急如焚。我很小随母亲到广东读书上学,全靠她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工作,才能让我有书读。我心疼母亲,想尽我所能减轻压在她肩上的担子。
我开始人生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社会的脉动,穿梭于后厨、小店铺还有许多机构,我会为忙碌间摔断了搅拌勺而自责,也会为半夜在本子上一笔笔算着我挣了好多钱而兴奋。死亡、离去、生活压力、学业倾颓……我困在了阳光无法直射入深海,混沌无光……
深渊无光,却有回响。“学费生活费啊,不用担心,我先给你嘛,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还我,这些钱我也不急用的……”于是我带着王君柏老师的温暖关怀,怀着满腔热血,怀着对党和国家的感恩之心,坚定地去找寻属于我的“这一生的意义”。我继续对这盏“烛火”具象化了,是当我深陷泥淖无法超脱之时,这点“烛光”,给予我光和热。
2020年,疫情骤起,2021年国家进行常态化流动管控,而我入伍体检和政审刚刚开始。广东、湖南、江苏三地来回往返中转周折,为了那一张张材料和证章,我翻了好多政策文件,说了好多话,求了好多人。
尚未毕业,入伍政策不倾向我;疫情封控,时态环境不倾向我;来回往返,路费开支不倾向我……我关了手机,卷在帘子里,感觉外面的阳光好刺眼。过了很久,我浑浑噩噩点开手机,有一个消息跳了出来,“刘鑫,结果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书记还有我。”
一滴液体滚落,我摸了摸脸,本以为是划伤了,可这次没有痛觉。
2021年9月,我,顺利应征入伍。
后来,在部队立功受奖,作为三等功臣做报告时,我也在感念这一份份善和暖。我已经对这盏“烛火”具象化了,是当我失去人生方向和意义时,这点“烛光”,照亮我通往未来的人生之路。
人生大抵就是人来人往,缘聚缘散,可人生虽短,有的人,总不会忘。
(刘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