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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过羊吗？我好像听到你说“没有”，和我认识的大多数人一样。没事！反正没放过羊又不是一种缺陷。

我既然这么问了，那肯定得是放过羊的人了。放羊很有意思。大多数时候它们很听话，往那一散，其他就不用你操心。除非那些小羊吃饱了没事干的时候，过来找你蹭来蹭去。要是你不理会它，它就开始扯你衣角，舔你手或脸，尝试一切能让你放下书给它挠挠痒的迷惑行为。有时候你会看到，牧犬在草坪上散步，羊群散在各处吃草，让这个本来就风和日丽的午后显得更加安宁、更加完美。

你一般会迟到吗？只是在非迟到不可的时候是吧。是的，我也是。长时间和羊群打交道后，你会知道，你不应该迟到的。

放羊是一门艺术。它们不会总是听你的话。但凡你放过一次，饿了一天太阳快下山了才匆匆忙忙放出来的羊，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等它们走出羊圈的时候，它们会像一群小疯狗一样，到处乱跑，甚至上蹿下跳，还边跑边咆哮，而你在它们扬起的灰尘里气喘吁吁地跑在它们后面，它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大喊大叫和各种发号施令，仿佛你在跟墙说话，或者说你好像是负责跟在它们后面的竖着前进的电动车之类的工具。反正这个时候它们已经不在乎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了，它们不张嘴说话骂你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会以这种非常不和睦的状态一直跑，直到它们不想在发疯为止，你们才一起停下来，它们才想起来解读你的眼色。

你见过羊粪吗？我见过，它颜色是黑褐色的，形状像是不规则的珍珠。关键的来了，它的气味倒是多变的。但整体上像是本来就没来得及晒干的草，被毫无征兆的雨水一淋，再加上几天的阴天和日益糊涂的主人，忘记给它铺开的草堆腐烂后的味道。

养宠物或家畜的人都知道，院子里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生物的话，多少会有一些异味的。夏天和秋天还好，因为天气会干燥一些，而且时不时会有一些微风、中风、大风之类的风，这种天气会让羊群的饭后产物快速变肥料。而冬天和春天的院子会比较异味十全。羊圈就算了，自己在住的房子里也会中招。因为有些不懂事的公羊夏天都过半了还想着繁衍后代，所以部分母羊等到冬天才能生宝宝。我是在说在西北的冬天，冬季的羊圈是适合成年羊过冬的，对宝宝羊来说还是冻人的，因为它们跟我们人一样怕冷怕热，还不耐磕碰。那么我们在什么样的条件生活，它们就得什么样的条件生活。

别人的寒假是没有闹钟，没有公鸡打鸣。更不会有羊宝宝的找妈声，毕竟没人会没事找事在寒假养一种最吵闹的动物。我们家的寒假，羊宝宝醒了，谁也别想睡了。它们真爱咩咩叫，想吃奶了咩咩，想出羊圈咩咩。换了主人咩咩。

咩咩咩，大的小的都在叫，我看着它们逐渐模糊的身影，忍不住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我不想听到它们这样一直叫，我大声叫它们别再叫了，但没有把最想说的对不起喊出口，它们又听不懂，它们安静了，消失在拐角处。它们好像能听懂我的话。路上没有扬起灰尘，这不像是一百来只羊走路的样子。

我们还是在那个院子里生活，羊圈也在，只是不会再有什么叫声了。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不再适合养羊了，只能让它们跟别人去。

我没再去过那片草原了，只听说已经开发成农田了。

我们没有把圈里的羊粪肥清走，只是想留着而已。我偶然想念它们的时候，走进羊圈里像个无脑的竖着前进的电动车一样一圈又一圈的走。

当时我还不知想念和想到的区别，后来在一本书里读到“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到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想到而已。”才意识到，我会花大量的时间去想念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