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头
刘山的诗
刘山，甘肃武威人，现居甘肃兰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参加诗刊社青春诗会，甘肃“诗歌八骏”之一。作品散见于《诗刊》《当代》《北京文学》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曾获屈原杯诗歌奖、上海文学诗歌征文比赛、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等。
在西北
在西北，不能以命抵命
比如风沙，比如胡杨，荆棘草
比如一匹受重的骆驼
不能碰牧羊人的酒囊
不要向他问路
请给他留下柴火和水
在西北，每一个会唱歌的女人
都有一对鸟的翅膀
爱的河流
风停了，波光粼粼
仿佛世上所有的爱都在这儿
把手指伸入水中，伸入
那些光的缝隙
感受流动的时光之慢
所有的悲伤，都沉入了河底
这条古老的河流
多么值得信赖
这成群的野鸭，摇晃的芦苇
这被擦亮的岸上的灯火
……这姓氏般流淌的河
冬季牧场
阿金在捡牛粪，那些牦牛
喷出的白雾包围了他
牛粪硬如石头，但这些石头
能燃起火焰，煮出酥油茶
爷爷在无声地咀嚼
像反刍的牛，望着远处的雪山
石经墙被白雪覆盖，但彩色的
经文和鲜艳的经幡在摇曳
高原寂静，寒冷
今夜过后，明早牧场一定有薄冰
但即使是冬季也从来挡不住早行的人
所有的星星都曾为爱哭泣
雪在街道上融化成污泥
风发出的声音不是怜悯春天
红月亮像按在古书上的指纹
所有的星星都曾为爱哭泣
我出卖过的谎言打着灯笼
狼与小羊的对话起初并非一个寓言
白昼的星星
星光微弱，前行的道路
从不指望它们照亮
总有一颗和你遥遥相对
但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我们滑入梦境 它们滑入白昼
我们是白昼里的星星
微弱，但仍亮着；它们仍在相随
光的锁孔里，我们
在风中长成一把把钥匙
落日、灰烬和亲人
逆流而上，昨日的落叶
还在风里独善其身
昨日的灰烬还在余温里浪迹天涯
昨日的亲人还在亲人中间
每一次雪花落下来，都像痛疼
又在人间重新活了一回
缝合术
好吧，让我们到松散的人间
缝合。有如此夜，我们
先对江河下手，反复穿过它的身体
风越吹越凉，每缝一下
都能打捞一把锋利的剪刀
需要克服一些坚硬的事物
比如山峦，从它的缺口处
一些柔软的东西一再漏掉
在时光下成尘，风吹即散
现在，我们把矛头指向风
试图控制时间的流向
细小的推手从更细小的针眼里漏过
用无形的线缝合宽大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