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江南总是和烟雨相伴,船工与渡船相随,来茶峒古镇与等待傩送归来的翠翠相遇。在这江南水乡,湘、黔、渝三省的交界处,沈从文在这层峦叠翠的山间写下边城的一草一木,也书写了一个离开了便不再回来的故事。
茶峒古属楚地,楚水涌动着野性的活力,塑造了茶峒这样一个水汽氤氲的世界,在这可体味唐温如在《题龙阳县青草湖》“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床清梦压星河”中描绘的江南水乡。茶峒河是酉水的一条支流,而《边城》写的正是发生在这古镇的一个水边的故事。水的意象充溢于整部作品,每一个文字都浸透着水意。水激发着生命的欢愉,也带来了一个“等待,一切都是等待”的故事。
翠翠与傩送的相识缘于河边。在那个五月初五的划龙舟的夜晚,翠翠在河滩边等待爷爷,傩送在水里捉鸭子,两人于这片河滩相遇。“翠翠是谁?”“是碧溪岨撑渡船的孙女。”“你在这儿做什么?”“我等我爷爷。我等他来好回家去。”翠翠和傩送的相识好似一场偶然,却又像是冥冥中注定般的场景,在这茶峒河畔开启了一个“猜不透的爱,趟不过的河”的故事。
为此我踏上翠翠岛,只为追寻翠翠和她那条黄狗的踪迹。翠翠岛是江上一座小岛,岛上有翠翠的雕像,雕像翘首以盼地望向远方,仿佛在期盼着心上人傩送的到来。两边的河道停泊着密密的扁舟,几个船夫稀稀疏疏地摇着船,等待着游客来感受“拉拉渡”。渡船头竖了一只小小竹竿,挂着一个可以活动的铁环,溪岸两端水面横牵了一端废缆,有人过渡时,把铁环挂在废缆上,船上的人就引手攀缘那条缆索,慢慢地牵船过对岸去。这“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世界,已褪尽了繁都现代的色彩,描绘上水乡的线条。那些过往的繁华,历尽的沧桑,沉重的枷锁,都已早早地在烟雨中消逝。
看着这水墨茶峒,我想起在《边城》中,翠翠独自在这茶峒的小山城里撑着渡船,等待着傩送归来。到了冬天,那个坍塌了的白塔,已经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未曾回到茶峒。天保闯滩而死,傩送离家出走,外公为她的婚事忧愁而亡,她却并不能了解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只能凄凉地守着渡船,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在静静地等待着,这艘渡船承载着她的一生。我也在等待着,期盼着这没有结局的结局能够迎来最终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