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圆
九月天里，盛夏的炎热已经悄然褪去，夜里刮着微凉的晚风，正值中秋，小区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中秋节灯笼，藏匿在角落的音响唱着“千里共婵娟”，小孩子们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时不时响起几声家长担忧的斥责。
夜深更定，月色皎洁，银辉洒向大地，耳边又响起外婆慈爱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问我：“佳佳，今天的月亮圆不圆？”
我抬头望着天上高挂的圆月，它沉静地停在夜空中，我却思绪翻涌。
儿时的中秋外婆总喜欢带着我在院子里赏月，摆上两张躺椅，旁边放个小桌子，上面放点外婆做的月饼，装上一壶水，两人躺在躺椅上看着月亮谈天说地，话题无外乎是外婆讲小故事给我听，我讲幼儿园的事情给外婆听。
那时候外婆的眼睛还是健康的，她会指着天上的月亮和我说，月亮里住着嫦娥仙女，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兔子，还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和我说这是北极星，那是牵牛星。
我吃着月饼，听得并不太认真，外婆又会和我说月饼象征着大团圆，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我于是问：“可是没有团圆啊，家里好多人都没有回家啊。”
外婆揉揉我的脑袋，笑着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时候的我听不懂，选择低着头继续吃月饼。后来外婆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世界逐渐模糊。每年中秋放假回家，我们仍旧会在院子里赏月，我放上两张躺椅，在小桌子上放上月饼和水，扶着外婆坐在躺椅上，陪外婆谈天说地——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月饼不再是外婆做的，而是我在商场买的。
我和外婆说着学校的趣事，说着今天的月饼是五仁的，不如外婆做得好吃。外婆细细地听着，忽然问我：“佳佳，今天的月亮圆不圆？”
我愣了一下，望着天上的圆月，轻声回答：“外婆，今晚的月亮很圆。”
外婆轻轻笑着：“不知道你妈妈在市里能不能看见这么圆的月亮。”
我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起了儿时中秋外婆和我说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流年偷换，我慢慢长大，外婆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妈妈放下工作回到老家照顾外婆，我也常常在假期回去陪外婆，可岁月不听人心里的祈愿，初中的时候，外婆离开了。
天上的月亮依旧那么圆，我拿起刚从商场买的月饼，拆开尝了一口，心里想着还是不如外婆做的月饼好吃，却依旧边吃边慢慢地走回家。
外婆，今天的月亮依旧很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