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我的姥爷。因为在我出生前四个月,深受病痛折磨的他,离开了人世。
姥姥家的黛瓦白墙上,盛放着粉色的蔷薇花,枝丫低垂,花瓣层叠。在初春的四月份,伴着蔷薇花浅淡的香气,妈妈牵着我小小的手,走进了姥姥家。门外的铁轨,长长的铺到天际,一列火车轰鸣着飞驰而过,鸣笛“呜——”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汽笛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一阵穿堂风掠过,掀起门帘。黑白的他对着我大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长大一些后,我时常从亲人口中听到他。我喜欢吃烤红薯,尤其是烤得金黄流油的。一年冬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我捧着爸爸买给我的烤红薯专心地啃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大人们打趣我,把烤红薯当做主食来吃。姥姥轻轻地把碗放下,带着点怀念地看向我,看了一会儿,又微笑起来,说“她姥爷也爱吃烤红薯”。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大人们都停住了动作,纷纷看向我。我一时有些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正午的阳光斜穿过玻璃,点亮姥姥不再年轻的面容。那些过往,那些时光,都被藏进了她眼角的细纹里,历经人事沧桑,沉淀成一份惊艳岁月的温柔。她沙哑的声音缓慢地回忆着:“当时他去打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你们才多大啊,一转眼啊,我连外孙女都有喽……”
那天中午,年幼的我第一次知道,姥爷身上的衣服,是绿色的。
还是一种很特殊的绿色——军绿色。后来啊……我慢慢长大,慢慢学习,慢慢懂得那一抹军绿背后的使命和荣耀。我逐渐开始明白,姥姥骄傲的语气。最初的黑白的对着我微笑的他,形象慢慢丰满。我的姥爷,是一位参与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军人。如果他没有不幸离世,他会不会跟我讲起那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争呢?我敬佩他,我为他感到骄傲,我想念他。
今年,我为了一个人来到了这所大学。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立刻想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他说,他选择从军,要两年,资格审查已经通过了。我也沉默,我想起了姥爷,想起了军绿色。我笑着恭喜他。那就两年之后,顶峰相见吧!
不时能收到他的消息,他说训练很辛苦,我鼓励他坚持下去,既然选择从军,要对得起这身军装!
昨天,妈妈告诉我快到姥爷的忌日了。窗外掠过飞鸟,翅膀的阴影在玻璃上划过。我想,像姥爷一样的先辈们用生命守住的国家正日渐强大,青年人也志愿报国,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