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到世上,第一个给你爱的人,便是母亲。世上所有动物的母亲,都有生育孩子的权利,而对于植物来说,其权利只有‘生’没有‘育’。我们远比大地上任何一类植物幸运。”这是《父母是我们与死神之间的一堵墙》一书中《我是妈妈的蒲公英》里的一段话。
抒写亲情,尤其是赞美父母的作品,古往今来可谓浩如烟海。父母对孩子的舐犊之情,是世间最朴素的人文。这本书的主题是“我的父亲母亲”,看似“命题作文”的“选集”,其实是编者精心选编的一组匠心之作,这是人间大爱的结晶。
作者有为人子女者,也有为人父母者,更有“第三人称”的“纪录片”式的写实。他们中,有教材里我们熟悉的朱自清等名家,也有当红的梁晓声等作家,还有我们不熟知的作者。短的三五百字,长的数千上万字,读来篇篇令人印象深刻——这些作品都是作者在现实生活中磨砺后的真情流露,每一个文字都沁润着生命代际传递的心酸与自醒、付出与回报、感怀与传承,闪耀着蓬勃的精神力量。
“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有色有香,但失去了根。”这本书里,写母亲的篇章最多,她们含辛茹苦、节衣缩食,都是为了更多地给予孩子,殚精竭虑地让孩子茁壮成长。慈母是亲情里最厚重的底色。胡适的《 我的母亲 》是其中的“代表作”,他在文章中写道:“如果我学到了一点好脾气、待人接物和和气,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在此书的“头题”作者梁晓声看来,“母亲是一棵树,父亲是一座山”。有两篇写父亲的作品,读来令人嘘唏、令人感佩,超越了很多人从小到大“记叙”父亲的“套路”。
胡也频的《父亲和他的故事》,写了一个“大傻子父亲”。有年干旱得很严重,父亲与一个曾当过刽子手的人聊天,无意中他们打赌:父亲说“三天之内要下雨”,那人说“三天之内不会下雨”,他们开玩笑般地议定的赌注,是父亲自家一座小柴山和三担田。三天后也没有下雨,父亲输给了这个穷光蛋,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拿出了地契、田契,害得一家人一无所有。从此,人人都说他是一个“荒唐鬼”,是一个傻得出奇的人。“大丈夫一言既出——破产算什么?”这是父亲的口头禅,然而,就凭这句话,在作者看来,父亲却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因为“他有非凡的故事”。
梁晓声的《玻璃匠和他的儿子》叙写的则是一个朋友和他父亲的真情故事。父亲是玻璃匠,靠一把玻璃刀走街串巷划玻璃谋生,这把刀上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钻石,那是一家人吃饭的“本钱”。有年他回乡奔丧,儿子好奇地拿出那把刀来玩,不料弄丢了那颗钻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他便用一个碎玻璃“代替”。父亲回来后并没有暴打他,而是淡淡地说这个行业不好做了,他卖掉了划玻璃的工具,靠力气挣钱养活一双儿女。“儿子弄坏了父亲的东西不敢说,还不是平时对儿子太凶了……”积劳成疾的父亲,临终前才解密:“那一天,是我当父亲以来第一次知道心疼孩子。以前呢,我的心都被穷日子累糙了……”时光流转,父亲与儿子和解。父亲虽是下苦力的,在儿子心目中却是一个伟岸的男人。
作者眼里的母亲、父亲,都是芸芸众生里的平常之人,在平凡的小事中彰显着人性的光辉——他们的大度与宽厚,令人豁然自省、由然感恩。品读着这些朴实而鲜活的故事,对为人父母者、为人子女者,都有一种莫大的启迪——父母或子女,都在同一所大学里,一旦进入这所大学,谁都不敢肯定自己“毕业”的确切时间。
父母是孩子生命的围墙,这堵围墙给了孩子安稳的生活。墙内是孩子出发与回归的“根据地”,墙外是他们梦想与未来生活的追寻。正如作者蒋建施在《我是妈妈的蒲公英》文中写道的——“小时候,我们是妈妈的蒲公英,长大后,儿女是我们的蒲公英,如此而已,至于飞到哪里,这似乎并不重要。”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靠顺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老舍在《我的母亲》中记叙了他一生劳苦而“卑微”的母亲,她何尝不是很多人的母亲、父亲的样子?从“上帝”视觉来看,生老病死是任何物种的宿命,人生不过百年,在生命繁衍的漫长旅程里,我们从父母手上传承下去的,终究不是多少物质财富,而是一种人格魅力与精神光辉。
那么,那一堵围墙,需要更坚固一些,因为它是提供给养的驿站,更是生命接续的强劲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