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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杂文学会重庆杂文 - 重庆杂文

重庆方言之雅

作者:□  莫 测    
2024-08-28     浏览(23)     (0)

出口成脏,不堪入耳,甚至常常把母亲或长辈当成揶揄、洗刷,甚至辱骂对象——有人总结说这是重庆方言的特征。其实细想起来,重庆方言也有许多文雅的地方,它可以说得你服服帖帖、巴巴适适。不信?咱们就讲几个来听听。

如果有好吃的东西,重庆人不直接说“好吃”,而是委婉地说“好安逸哟”。安者,安心、舒服;逸者,逸然、闲适。吃着踏实稳当不说,还像喝了两杯,有飘飘欲仙、逸兴遄飞之感。有时,还在“安逸”后面加上“得摆”两个字,即“安逸得摆”。那“摆”指的是鱼儿尾巴摆动,它一“摆”,就把吃火锅、喝白干的“安逸”劲儿给活脱脱地“摆”了出来。

书称年轻女性为“姑娘”,有些文诌诌的。喊“小姐”,又似乎贬低了女性的人格。于是,重庆人就喊年轻女性为“妹嘞”。这个“妹”字,有了一种自家幺妹的亲切感,姑娘听到这称呼之后,便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那脸蛋上更不由自主地开起了花朵朵。那“嘞”字,本来是有卷舌音的“儿”。没有了卷舌音的“嘞”,就有了吴侬话的“软”,这“软”中带“甜”的称呼,可以说“甜”进了姑娘们的心窝窝,让人心中的距离感瞬间被溶化。

人们通常使用的雨伞,有宝缨伞、古闭伞和粉伞等近二十种别称。但重庆人对它们一个都不感兴趣,在重庆方言中,雨伞叫“撑花”。你还别说,把雨伞撑开之后,伞面还真像一朵朵蒲公英、百日菊、大吴风草。那伞把把就是花柄,花儿不是绽开的,也不是盛开的,而是花柄撑开的。一个“撑”字,不仅动感十足,还撑出了贴切,撑出了形象,撑出了优雅。再加上那“花”字,它嘣出重庆人之口就是带下唇音的“芬”了。使雨伞像花儿一样好看的同时,还有了扑鼻而来的芬芳。

“嘎嘎”一词,不同的地方有不同含义,如月亮、漂亮、亲爱的、外公外婆等等。重庆方言中也有“嘎嘎”这个词,但它不独立存在,而是在“嘎嘎”前面加了一个“吃”字,即“吃嘎嘎”。其中“嘎嘎”特指“肉”食品。此说法普遍用于牙牙学语的儿童。因为儿童还没有完全建立语言表达系统,他们的语言中叠音词较多,如婆婆、奶奶、妈妈等等。另外,“嘎嘎”是儿童喜欢的田鸭叫声,听起来熟悉,又浅显易懂。它与“吃莽莽”“穿鞋鞋”“过家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且比“吃肉”更好听,更贴近生活。

“崽儿”当中的“崽”字,原意指微小、不起眼,带有比较明显的贬意。可是,重庆人则把重庆小伙子通称为“崽儿”。这又是为什么呢?有人说它包含有“勇毅、乐观、团结”的意思。其实没有那么崇高,它就是重庆码头文化、江湖文化的体现,是一种地域特色。所以,重庆的小伙子们听到这种称呼非但不反感,反倒很骄傲,很得意。久而久之,它便成了重庆小伙子的代名词,成了正南其北的书面语言。至此,“重庆崽儿”这个饱含乡音土味的称呼非但没有了贬意,还成了一种褒扬,一种爱称。其实,这也是语言变化的正常规律,如重庆方言中的“拉稀摆带”,以前指的是一种身体状况,而现在则是“为人处事不干脆、不直爽、拖泥带水”的意思了。

如果有女子长得水灵可爱,重庆人就会说她长得“乖桑桑”的。“乖”就是“乖”,为什么要缀上两个“桑”字呢?原来,这“桑”不是随便缀上去的,它还含有尊敬之意,即对美女外貌形象的赞誉和欣赏。如果直接说美丽、漂亮、好看之类的词儿,就俗气了,假打了。它虽然没有像《诗经》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样细腻地去描写粉饰女人,但那“乖”与“桑”的巧妙结合,照样使女人之美跃然眼前。

——这不是我在打胡乱说,这的确是重庆的方言之雅,它雅得重庆人一点也不粗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