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师范大学 - 《曲阜师大报》
樱桃树
作者:文学院 于子璇
外婆家的樱桃树每年结满樱桃,外婆病逝后,作者在参加葬礼时回忆起和外婆的美好时光,但再也回不去了。樱桃树被砍掉后,作者每年仍会想起那棵树和外婆的美好回忆。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每年都会结满樱桃,小小的、核很大,果肉偏酸,远比不上市场上卖的好吃。但如今却好想能再吃一次。
记忆里,外婆总在咳嗽,外公脊背总是驼着;外婆的床边、电视边的柜子上则总是摆满了药盒。
许是相处时间不多,所以每次面对外公外婆我都有些拘谨,像是隔着一面透明的屏障。也因为这拘谨,我总会趁大人说话的间隙,偷偷溜到院子,在那棵樱桃树下玩耍。
每当樱桃成熟时,外婆中午就不再小憩了———她要拿着长竿驱赶前来啄食樱桃的麻雀。她要留下满枝的樱桃等待儿女的到来。若孩子抽不开空,她便采摘挑选后放在冰箱中,留给 “姗姗来迟”的孩子。
从我记事起,每年樱桃成熟时,妈妈总带我回外婆家一起摘樱桃。
外婆总要自己亲手采摘,而这个瘦弱的小老太太也总得让人搀一把才能踩上凳子。外婆和妈妈就在在枝叶间摘着樱桃,一边聊着家常。每每遇到大而红的,外婆就唤过在一旁玩耍的我,直接递给我。
许是这时光太过于美好,让人忽视了世事的无常。那年春节到来之际,外婆病倒了。从一场普通感冒加重为肺炎,从区医院转到市医院,从普通病房进入ICU,经冬又历春。因为外婆生病,那段时间妈妈的眉间总有化不开的愁。
原本最期待周五放假回家的我,在那个冬春却格外害怕周末的到来。我太怯懦了,甚至不敢和家人通电话,仿佛我不问,一切厄运就不会到来。
幸运的是,外婆渐渐好转了。周末,我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小老太太讲: “璇璇啊,我马上就出院了,樱桃树也开花了,过些时候,千万别忘了一起来摘樱桃啊!”明明自己还在生病,外婆却依旧叮嘱我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孰不知,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外婆的声音。
等下周五放假,回家看到的是神色恓惶的妈妈。她蹲在衣柜旁找着什么,旁边是一套白色的衣服。我不敢开口去问,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聋子———我不想听,也不敢听。
妈妈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但还是抚了抚我的肩,告诉我: “你外婆去世了。”她顿了顿, “在今天上午。”妈妈让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上午参加外婆的葬礼,做最后的告别。
外婆走得太急了,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上周的好转就像一场梦,醒了,梦就碎了。我只是去上了一周的学,但这一周的瞬变让我来不及告别。我不知道外婆半夜加重的病情,不知道那张重若千斤的病危通知书,不知道外婆紧握床栏颤抖的手,不知道母亲在病房外的踱步与彻夜不尽的泪流……我只知道,那个上周与我约定一起采摘樱桃的小老太太,在满树樱桃花开时,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她失约了。
外婆葬礼那天,我见到了很多从未见的人,其中有外婆的姐姐。她与外婆的神情如此相像,以致让我瞬间恍惚觉得我只是和外婆一起出去散了个步,现在,我们要一起回家了。但她身上的白衣,比外婆更高大的身形,则提醒我那不是外婆,我的那个小老太太如今已永远地留在了我们刚刚离开的地方———那方小小的墓地中。
后来,樱桃结果了,红的黄的樱桃结了满树。不知道那些前来啄食的鸟儿有没有发现,树下那个年年驱赶它们的小老太太早已不在。
再后来的一年,那棵樱桃树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外公把它砍掉了: “鸟儿总是来啄樱桃吃,扰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