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夏天”是论“个”计数的。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夏天铺陈开,就是一条记录我成长的缤纷回廊。
记忆之初的夏季,那时才上一二年级,天气算不上太炎热。妈妈中午最常做的饭,就是过了凉水的西红柿鸡蛋饸络面。面条Q弹劲道,西红柿酸酸甜甜,鸡蛋炒得很大块,金灿灿的颜色格外美丽。面条盛装在不锈钢盆子里,上面撒一把翠绿的荆芥,味道浸入汤汁,增加一抹清新。
呼噜呼噜吃完面条,我用手背抹抹嘴巴,就蹑手蹑脚地出去。堂屋里妈妈已经拉上了窗帘并打开电扇午休,四下里静悄悄的。
我睡不着,去东屋找秸秆和螺丝,把超市发的宣传单裁开折叠,就做成一只大大的风车。东屋里没人居住,堆放着杂物,混合着淡淡的霉味和机油味,多待一会儿就会使人眩晕。
正值中午,村民们大多都午睡,巷子里很安静,只有知了鸣叫不停。阳光透过树荫撒下来,地面上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影子。我高高地举起风车,从巷尾跑到巷头,借着跑起来的风带动风车转动,乐不可支地玩个不停。
我还会把掉落下来的深绿色的小叶子捡起来,挑选形状大小差不多的,拟成一把扇子的形状,扇出微弱的风。
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和电脑,童趣藏在漫无边际的自然里。捉迷藏、过家家、跳皮筋,我们三五成群,在绿色清新的夏天玩耍。
稍长一些,在一个暑假,表哥来我家常住,那个夏天让我十分难忘。
年龄的增长使我们逐渐有了自己的审美。比我们大几岁的表哥,带我们听了很多首好听的歌曲,我接触了少女时代、苏打绿乐队,并深深喜欢上了他们。
那个夏天,哥哥带着我们看完了全部《名侦探柯南》的剧场版,看了《暮光之城》的全剧集,我喜欢里面的简。
家里借钱盖了房子。于是在夏夜,哥哥带着我们三个小兵卷起凉席和小被子,带着空的啤酒瓶子和蚊香,冲到二楼平台上,在室外睡觉。
点燃蚊香,铺好床铺,头顶是幽暗的天空,有星星在闪烁。周遭是温柔的夜风,远处有模糊迷蒙的声响,我们真切地处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早上是被晨光和露水叫醒的,从平台上可以看到巷口路过的人们,甚至连他们之间寒暄谈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很奇妙,此后许多年里,我再也没有那新奇的体验。而那个暑假里哥哥和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被我珍藏在心中。
时光匆匆,高考来临。
那个夏季真是繁忙而生机盎然,我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梦想和期许,与身边的同学一同并肩作战。老师的谆谆教诲,堆成小山的各科卷子,草稿纸上我胡乱写下的演算过程,都在那个夏天变得熠熠生辉,被赋予特别的意义。
五点半起床铃声响起,我迅速翻身下床,叠被子换衣服洗漱做卫生,然后神清气爽地赶赴教室晨读。
我看到路过的教室里很安静,空气新鲜,仔细看还能辨清浮沉的灰尘颗粒。阳光在黑板上留下不规则的阴影,桌椅被镀上一层金色。
窗外天空蔚蓝,大朵大朵的朝霞在翻滚,校园里树木笔挺,我能看到道路上干净整洁,令人赏心悦目。我至爱这清爽的夏天的早晨。
大学的疫情期间,我们曾有一个学期在家里度过。我见证初夏如何在农村的昼夜里一点点取代暮春,盛夏时气温如何直线攀升,多次创下新纪录。在傍晚我们切开一只西瓜,清香的汁水立刻迸溅开来,空气里满是香甜。
捧起一片西瓜吃,嘴角不免粘上汁水,我们都成了豌豆射手,噗嗤噗嗤不断吐出西瓜子,那场景令人捧腹。
……
夏是一个一个过的,四季也是。我记忆中的那些夏天,每一个都鲜活仿佛昨日,它们描绘出我成长的脚步,一个个丰富多彩,不曾褪色。
(文/刘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