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方人,生在黄土之中,故而心中总念想着一方水乡。每每深夜难寐,脑海总是想起去过的江南烟雨,濛濛行舟;总是念着灰墙白瓦,飞檐戗角;总是恋着远山青黛,竹林影影。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想,春应该这样写。幼时耳边总是听到这样一首歌,“二十四桥明月夜,送你下扬州”;眼前总是出现这样一幅景,“青砖黛瓦马头墙,回廊花落花格窗”;口中总是弥漫这样一种“雪沫乳花浮午盏,萝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去过江南一次的人,心里就再也放不下江南了。幼时第一次踏足灰白瓦巷中的青石板,便被这朦胧的氛围所惊艳。惊艳的是岁月,是来自回忆里对烟雨江南最纯洁的憧憬,那时的眼中只有拱桥下、倒影里那一抹乌篷船和青箬笠、绿蓑衣。是啊,也许南方春的浪漫并不是壮阔澎湃的山河画卷,也不是扑面而来的醉人春风,而是斜风细雨,一障轻寒。蒙蒙雾霭,雾中撑船渡远滩的那位归家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的春,让岁月在墙上剥落,该是这样写。
正如方才所言,身为北方人,记忆最深处春的模样固然更具浓烈之色。北方的春便正是如此,比起南方,没有犹抱琵琶的雾影幢幢,亦无转轴拨弦的纸短情长,唯有春色满园关不住的花香四溢,嗅来直奔神经,涤荡脑海,漾人心田。如果你没有冬日冰冻三尺我自暖的定力,劝君莫来这春潮之中自寻沉醉,只怕余韵绕梁不绝如缕,满地黄花堆积,不知归路。北方的春,是花海尽处夕阳垂的一览无余,是青山绿水带笑颜的朴实动人,是巴颜喀拉的积雪初融带来壶口瀑布的巨浪滚滚,席卷八荒。北方的春,该是这样写。
经常想,春天难道仅限这泛泛之景,虽是美好,但若流连忘返,许是多了几分肤浅。记忆里的春,更是深情的、喜悦的、圆满的。君可见春的深情,陌上花开,招蜂引蝶。蝶恋上春的花语,无论海角天涯,思念如山茶,于是它们来了,带来远方的风笛,吹开花蕾,让细腻迷人的花粉播撒在这春烟里的三月天。君可见春的喜悦,浩浩西北黄土高坡,陕北农民世世代代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喧天的锣鼓敲起来,震天的歌声唱起来,又是一年春来到,紫气东来春光好,春的开端更是信天游里对新一年春华秋实,和顺致祥的美好期许。君可见春的圆满,南来北往的人潮汹涌,大街小巷里处处皆是忙碌的奔走,春天里激扬新的动力,启航新的征程,待到重阳日,收获欢声笑语,走向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
习近平总书记说得好,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见过南方的春,忆起北方的春,行走于人海茫茫,经历过花开花落,但我知道,这都是春的模样,都是春的赞歌。我愿满怀春光无限好的憧憬,向着东方春来早,昂首阔步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