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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下旬，我们一行四人北游山西，微信取名“四剑客晋中行”。20日，驱车两小时从左权县到大寨已是傍晚时分，在导航指引下，车直接到有“大寨”标志的一排楼房和商铺旁，这应该是大寨的心脏地带，村民们休闲纳凉之处。

直奔一个比较大的商店，老板六十上下，身材不高，皮肤黝黑，脸上挂着坦诚的微笑，让人想起陈永贵笑容，听说我们想买“大寨豪酒”，立马送一瓶让我们品尝。

我们紧随一位村民的车，拐了两弯，约七八百米，住进“情怀人家窑洞民宿”。男主人姓贾，大寨村大多姓贾。民宿是独家小院，院子约一百多平米，正房四个标间，各种酒店设施一应俱全，左右各两间偏房，一边住着贾母，一面是厨房餐厅，里里外外干净整洁。贾先生下厨给我们做了两荤两素一汤，四剑客围坐在院子水磨石餐桌，乘着凉，饮着酒，感受着大寨的夜景。

第一次躺在窑洞的床上，心绪难平，在我的记忆深处，大寨是梦幻般的存在。

70年代中期，我在村里念初中，有次学校组织师生劳动，到褒河捡碗口大小的白色石头，步行十里山路运到花果山上，在接近峰顶的山腰处，用白石头砌篮球场大小五个字：农业学大寨。力气大的背八九个石头，力气小的抱五六个，有人拿不动就半途扔下几个，每人每天发两个五分钱的草鞋饼。

对大寨的神往源于当时广播和教材，记不清课文是1964年2月10日人民日报通讯《大寨之路》，还是作家孙谦的作品。

一个地处太行山脉的小山村，全村100多户500多人，没有分生产队，800多亩坡地分散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土地贫瘠，水土流失严重。在陈永贵带领下，凭着双手和肩膀、镢头和箩筐，不分昼夜苦干，十年功夫，把七沟八梁一面坡变成梯田。1963年秋天，遭遇特大洪水灾害，房屋倒塌，100多条石坝被毁，层层梯田冲成沟壑。大寨人不要国家救济粮、救济款、救济物资，白天修梯田，晚上建房子，坚持每年上缴国家20多万斤余粮。

1963年，感天动地的大寨人，被山西山药蛋派作家孙谦写进了报告文学《大寨英雄谱》，这个平凡的小山村感动了无数人，伟人写下“农业学大寨”卓荦闪耀的五个大字，这里成了农村农民的样板，享誉天下，全国各地村干部涌向昔阳大寨参观学习，我们去不了的学生只有羡慕。

第二天清晨5点，我早早出门，院门没锁。原来，房主贾先生和老婆昨晚住山下了，大寨是夜不闭户啊！每家一般都有两套房，一套在山下的楼房，另一套是虎头山旁的老窑洞翻修成新的民宿，当地人叫炮台窑，除了石头砌墙，后墙没有窗户外，其它和平房没有差别。窑洞干爽敞亮，老人不愿离开，像当年的铁姑娘们仍住在这里。

晨风习习，漫步在蜿蜒村道，感觉所到之处甚至偏僻旮旯都很干净。大寨人是见过世面的，中外元首，官员名流，见怪不怪，眼神是平静热情自信的，没有好奇与滞呆。

不一会儿，隔壁“铁姑娘之家”出来一位白发苍苍老者，先生带着老伴、妹妹和自己的“四朵金花”，女婿驾着七座商务车，专程从榆林来大寨，听说我们来自陕西格外亲切。铁姑娘客栈主人和其老母亲也出来了，这就是当年修梯田、战狼窝、累不垮的铁姑娘之一，十五六岁花季少女如今腰杆佝偻、一脸慈祥，听说23位铁姑娘已经走了五六位。大寨掌门人、村支书郭凤莲家就在不远处，赶紧前往。

大寨人无论老少都把郭凤莲称郭书记。郭书记家在村东北角，两层小楼和其他家没有特别，门前的照壁上绣了一个红红的“福”字，照壁前一棵一人多高的玫瑰花茂盛艳丽。正拍照时，郭书记出门倒垃圾，去年扫雪时骨折，一只胳膊仍缠着绷带。大家涌上前合影，榆林来的三姑娘抱着郭书记热泪盈眶，姑娘老爹和郭书记同龄，“四朵金花”听父亲讲铁姑娘战天斗地的故事长大，今天终于见到真人自然无比激动。我也为偶遇郭书记而高兴，郭凤莲是铁姑娘之头，做过县委、省委副书记、全国人大代表，现在78岁的她依然是村办企业领路人，她的眼神流露着平静从容坚定。

华拍照非同一般，夸其硬件好，他非说艺术家不可。四金花看了华给他们拍的照片赞不绝口，特别是身材高挑、开朗大方的老四惊叫艳羡，马上要加微信，一个微名“牡丹”，一个“天山人”，“天山人爱牡丹”，不知谁冒一句，大家开怀大笑。“牡丹”毫不扭捏，邀请“天山人”去榆林府谷吃羊肉，“天山人”约“牡丹”到汉中看朱鹮吃面皮，“天山人”发个握手表情，“牡丹”秒回：“感恩遇见！”

早上七点多游览虎头山森林公园。虎头山上建有周恩来总理纪念亭，4座名人墓碑，分别是第一任支部书记贾进财、第二任陈永贵、大文豪郭沫若和报道大寨的作家孙谦。大寨展览馆是大寨人的奋斗精神史，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陈永贵故事，这位没有上过学，解放前从外乡讨饭到大寨的领路人，靠拼命实干、坚强意志和清醒思维使穷山沟天翻地覆，不仅名满天下，福荫子孙，最重要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深入人心。周恩来夸赞陈永贵，能够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照搬几条陈永贵语录：

要让红旗飘万代，重在教育下一代。

干部干部，就得先干一步；不先干一步，不能当干部。

成绩不说没不了，问题不提不得了。

这办法好，那办法好，自力更生的办法最好。

大寨人是幸福的，公平正义在这里得到真正践行和彰显。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按人按劳分配，正确处理国家、集体与个人三者关系，大公无私、爱国家、爱集体蔚然成风；九十年代每户集资两千元兴建虎头山公园，现在每人每年收获一千元，每户获益三四千元不等。反观有的农村，欺压百姓的恶霸，贪婪自私的村官，令人唏嘘。

老一辈大寨人不仅仅改变了贫困落后面貌，给子孙带来福祉，更重要的是给后辈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精神的力量无穷，它能产生巨大的能量，能够战胜各种困难与挫折，创造无可估量的人间奇迹和美好生活。

大寨精神同延安精神、红旗渠精神一样，是中华民族精神谱系的重要组成。借用小时候大队舞台横梁上的标语结尾：大寨精神永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