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大自然最神奇秀美的风景都汇聚于此,峨峨高山耸立,犹似利剑拔地而起,直插天际,遮天蔽月,高峦两岸阴阳即分。中学读毕《望岳》,我即留下见一见泰山的执念———泰山究竟有多美呢?竟得杜甫如此赞词。
年少期盼时,未曾料想长大有幸到山东求学,来时在火车上畅谈万般憧憬,其中最为期待的便是前往泰山一游。军训结束后恰逢国庆,同怀对泰山的渴慕,几个舍友一拍即合,随即定下国庆泰山游的计划。查攻略、订火车票、抢门票,如火如荼。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挥别校园,我们几人背着包踏上了泰山之旅。
到泰山脚下时已是晚上,红门入口处人山人海。满怀激动,我们在交相辉映的月光与灯光中打量泰山真容。夜色模糊了它的轮廓,泰山如同洇开在靛蓝丝绸上的墨迹,黑暗中浓墨重彩。一点亮光在远处闪现,也许是登山的手灯,也许是天边的亮星。
凌晨时分我们真正踏入泰山。初行时,人极少,四周寂静,不知源头的流水在黑暗中潺潺流过,晚风拂过高树带起窸窸窣窣的唱声,置身此境人心亦安宁无比。这时登山者尚体力充沛,脚步轻快,行走一路,嬉戏一路,歌声不断于途。
为赶上日出美景,一路我们未作过多停留。很快爬至中天门,拍照、祈福逗留的人明显多起来。不远处一株老树挂满红色许愿牌,于是我也停下脚步,拿出山下买来的祈福带,探头寻找空位,而后学着他人站在树下虔诚祈福。我抬手轻抚红带尾端,看它融入一片红色,看万千祈愿随风起舞。泰山半腰,凉风净心,祷告声不绝。
不知何时,耳畔气喘吁吁的声音开始感叹:十八盘终于到了。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名号,我抬头,面前犹如石墙直立,一眼望不到台阶尽头。真的能爬上去吗?累得难以思考的大脑突然冒出这样的疑惑。双腿酸软,双脚仿佛深陷泥沼,一步一步万分艰难。正灰心丧气,两个满头银丝坐在台阶上歇息的老奶奶看着我们慈爱地笑,招呼我们休息。“来泰山,怎么能只看日出?这么美的夜景可就在你身后呢。”一番纠结,还是席地而坐。因赶路不曾转身细细观看的夜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震撼我的心灵。
数缕光丝勾就人间繁华。自山阶一隅极目下望,霓虹高挂,灯火通明,自此灯光中隐隐窥见繁华人间,烟火气息融融。又见身旁三三两两互相搀扶,虽身心疲惫,仍倔强举着不远万里带来的红旗。我忽就一阵慨然,想到飞机曾需飞两遍的窘迫,而今,只登泰山便得见这大好河山、这朝气蓬勃的社会、这海晏河清的中国。
登至南天门,身裹冷汗,冷风吹刮刺骨寒凉无孔不入。饥寒交织,加之时间已然晚了。仔细考虑后,我们还是终于做出放弃登顶的决定。几人围在一起只站在南天门凭栏远望。凌晨时分,云雾缭绕,远处群山隐没在雾气中,含羞带怯,若隐若现。整片天空都呈现柔柔的暗蓝色,穹庐下罩,我仿佛置身云海化羽成仙。
东方泛出鱼肚,天空渐渐变色,红日探身而出,红光跳跃,耀目至极,一瞬洗涤心灵。日出落幕,山顶唱响《我和我的祖国》,饱含依恋的柔美歌声响彻云霄。新生柔光笼罩大地,寒风中,我长舒一口气,见一见泰山的执念就此消散。
这是一段小有遗憾的旅程。未能登顶舒一腔快意一览众山小,没能饱观云展日出壮丽之景。然夜爬一路胸中热血不曾一刻变冷,愈攀登,愈欢喜。泰山一游,游人心满。 (张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