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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黄昏，风雨初歇。睡前忘了关窗，单薄前窗帘掀起一个角，被衣帽架勾住，等又一阵风吹过，就更缠绵地包裹住了。

正在养病期间，我浑浑噩噩地撑起身体，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近被雨珠砸满的窗台，欲推开玻璃窗。水青色的窗帘被微风拂过，边缘的玉白穗子轻轻晃动着。刚贴近窗台，微风拂面，只觉沉沉病疴都被吹走了似的。我略带惬意地眯起眼睛，扶着窗沿的手也忘了动作。却有晃动的暗影在我的脸上柔柔地摇摆着，辗转反侧，举棋不定。

眼里一明一暗，我被吸引了注意。大概因为雨刚停，天色仍然黯淡，只有隐隐光线透过帘布的楼空处，投下几片纤榻的暗影，在墙角处，在天花板上，也在我的面容上。不规则的暗影在墙壁上跃动起来，我恍惚间看到几片暗色的云朵在天花板上飘动，又在下一瞬化作几匹黑色的天马奔驰而下，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鬓毛飘摇着，又延长着，最后变成了一条溪流，潺潺流淌着，蜿蜒绵亘。一点光影砸进去，溪水就溅到岸边，成了一棵棵野草或是几多闲花。

疑心自己痛得更加昏沉了，我眨了眨眼睛试图清醒一些。关上窗户后窗帘仍然挂在衣帽架 ，同肢因病无力，我也就懒得费事去扯下帘布。乌云已经散去，黄昏夕阳澄澈的光芒如天河水一般从云层之中倾洒下来，落到路上积聚的水洼上，像撒满了碎金。只是己黄昏，光线不是白天那样黄金似的灼目，但也足够耀眼。原先照在屋内黯淡的光影也像镀了金一样闪着光，数量也多了许多，在屋内浮浮沉沉，是银河一般的光华。

我将椅子拖到窗前，想晒晒余晖。黄澄澄的落日像是一颗熟透的蛋黄，边缘徘徊着一层薄雾，如同氤氲的水蒸气。仰着头看着看着，肚里难得有几分饿意，因病消失的胃口也被勾了出来。

一只黄白相间的情猫却在此时跳到我的窗前，嗲嗲地叫着，梳理仿佛缀着金珠的毛发，遮挡了一小片光亮。我笑它也会享受，当然也不会吝啬分享这夕阳。我隔着玻璃用手指点了点它的爪垫，一片尖尖的落叶慢悠悠地飘，落在它的鼻尖，它打了个喷嚷，跳下窗台跑远了。夕阳在它身后渐渐收缩，直至彻底消散。

月亮升起来了 ，我仍然躺在床上。

太阳升起来了，我想这应当不是梦，只是帘布却遮挡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