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列车
窗外白雾茫茫
我们早已不关心
这列车的始发、途经和终点
行尸走肉般挨着飞逝的光阴
曾几何时变得自私、冷漠、封闭、眼盲与聋哑
拿到车票那一刻的欢喜与憧憬呢
上车时彼此的寒暄与致意呢
在时有时无的信号中对家人
急切的问候呢
盘算返程给孩子的玩具
给爱妻的丝巾呢
——行李架上的旅行箱
无奈的鄙视，这车厢的沉闷
我打破沉默，大声喊话——
下一站在哪儿，会否有阳光照进来
还我们温暖、澄明、柔软的内心
烟 雨
烟雨，断桥，蓑笠，独钓
我不经意在古诗中捡到的词
拼成了棋盘上的尖与断
我无力破局
阵地缩小到一艘低篷的船
岸上就是小巷，三三两两的油纸伞
绿裳飞舞的人，望来终不来
烟雨弥漫，岂止在三月的苏杭
垂柳深情依依，春燕欢快啾鸣
它们可不拒绝这烟雨
我低头拨弄小炉的火，水开了
茶壶以哨音叮嘱我
揣好这炉火的温暖，饮一口茗香
再走一路，惬意从容
看 见
魔杖驱赶着黑暗
将太阳埋葬
又把世界拉斜
别！别看他的眼，那致命诱惑的蓝
就一眼，便深度沉沦
身陷罂粟般紫魅迷幻的囹圄
贪婪与嗔恨，愚痴与执着，猜忌
与傲慢
而谁，又在时间的岸边
种菩提开花，敲响梵钟
诵般若波罗蜜多
还我们，半懂不懂的
烟火人间
第一根白发
在三千丈的白发里无从追溯
就像，无法追溯一滴水来自
哪一条河流
它是被霜雪染白，还是被岁月
洗去了颜色
它曾率领变节的黑发抗议生活，然后
放弃所有坚守，留下一个
寂寞锃亮的战场
追溯第一根白发，就像——
考古的人在泥土中寻找历史
我在贫瘠里寻找丰沛
无数次出手，只抓住
风中的空空如也
感叹号
就在这片土地
爷爷做长年，做农人，做工人
——从身强体壮做到佝偻干瘪
父亲做勤劳人，做聪明人，
做村里代书人
——从能说会道做到黯然沉默
今天，趁太阳还未下山，趁精力充沛
我要把躯体挺得笔直，用力踮起脚尖
让头颅够到太阳——
做一次，一个感叹号形的
大写的人
雪中情
一片雪花，就是一句誓言
堆积成这莽原，未及时兑现
谁借我一双诗的翅膀，凌空
不敢踩碎
历史的轱辘印出两道平行的辙
时间蜿蜒绵亘
交给太阳去清算吧
顺着河流，到海洋
或清澈，或浊滔
或静美，或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