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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冯至《十四行集》

意象隐喻下的三重情感变奏

作者:廖子怡    
2024-05-31     浏览(119)     (0)

摘要:本文是对冯至先生的《十四行集》的赏析,从语言结构、情感内容、个人追求等方面探讨了诗歌的价值追求与情感走向。文章认为《十四行集》的浪漫色彩、时代映射和个人追求都体现在诗歌中,体现了冯至先生对生命的颂歌和对情感的变奏。

#朗吉努斯于《论崇高》中说到:“风格的雄浑、遒劲,多半是赖以意象产生的。”于象中见意,于意中窥情,如此便能领略到具有情感冲击的艺术力量是何等崇高,何等锋芒。冯至先生的《十四行集》正是在种种意象的整合下,才形成了独具情感力量和冲击的艺术殿堂,其诗意象新颖独特,重视个人想象,情感张弛有度,兼具中国古典审美趣味和西方浪漫神秘色彩,无愧于鲁迅所评“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

从其诗歌的语言结构和情感内容上来看,不难看出冯至先生在写诗时的复杂心理。个人人生体验与所处社会背景的两相映射,世界思想潮流与自身理想追求的两相迎合,一个沉思者正觉醒着,一部诗集正萌生着。先从表面的语言结构上可以追溯至与世界的对话环节,而后从内容上可映射当时的社会面貌,最后从个人精神与情感上,可深挖冯至先生的人生追求与生命价值,从而探讨出其隐匿于诗歌表象之下的价值追求与情感走向。

一、世界对话——“十四行诗”与浪漫的情感融合

黑格尔在《美学》中写道:“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在强调“理念”的同时,不可否认人们情感的力量,自我情绪体验与审美期待是选择美与创造美的不可调和因素。在与世界的对话中,首当其冲则为思想上的大融合。我国现代诗人在融汇世界自由主义、浪漫主义思潮的基础上进行了狂风暴雨式的创作。他们在进行诗歌创作时大胆想象,自由抒发情感,自由创造感性显现下的美学殿堂。《十四行集》中的许多诗篇都有如此浪漫色彩的体现,如在第十二首中,以“哀歌”“沦亡”突显人间壮美,写出贫穷也有闪烁的人间,也有无穷的神的力量,将个人情感与浪漫主义相结合,这是与世界的深刻对话,是与浪漫主义思潮融合的独特情感。

胡塞尔于其“现象学”中强调,一种原初地给予的直观是认识的正当源泉。冯至先生的《十四行集》以独特的中国现当代诗歌结构“十四行体”为我国诗歌界带来一股热潮,这种诗体是由但丁和彼特拉克等大师精心创造的,闻一多先生为其命名“商籁体”。冯至先生在进行此诗体的研究前,可谓经验颇多,所以内心可如波涛汹涌般进行创作。在其十四行诗体中,冯至先生以选取意象新颖独到而著称于世,这种直观感受,使所见所闻皆是写作素材。读者从十四行的诗歌中,也能直观地感受到诗歌主旨与认识价值,尤其是结构上与莎士比亚、里尔克等人的“共鸣”,使冯至先生的十四行诗成功完成了与世界的对话。

二、时代映射——现实与理想的情感张力。

俄国形式主义认为,“陌生化”强调审美接受中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张力美。冯至先生《十四行集》中的时代背景是沉重而深刻的,但他又选取了较为独特的意象来突出在当时抗战的社会文化语境下人们的现实遭际与理想追求。这种以意象本身作为主体而进行的诗歌意义传达,与读者感受或作者所要传达的理念是相悖的,不过又不失为算作是审美接受过程中的良好张力。冯至先生的诗中有以“加利树”为隐喻,突显出抗战背景下那些挺身而出、为了国家和人民的英雄,以树之挺拔喻人之高尚。又有以“鼠曲草”为描写对象,以其小草、不起眼但是向阳而生,为人所用等的形象特征,彰显在当时危急时刻有那么一些幕后的人默默牺牲,无私奉献。“加利树”和“鼠曲草”一高一矮,突出的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不论是身份高还是身份低的人都有着一颗团结爱国之心,其未来都是欣欣向荣之景。但是,现实和理想的落差形成了心理上的巨大反差,情感也由此逐趋锋芒。

生命就像伯格森所说:“时时在变化中即时时在创造中。”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人们普遍困于半寐与清醒的状态,抗战带来的绝望迅速瓦解人们的意志,但与此同时也驱使着无数的生命在进行“蜕变”。所以时代在变化,环境在压制,而诗人在创造,人民在觉醒。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反刍式照应突破了情感的限制,释放了两者之间独具的光芒。在《十四行集》第六首诗歌中,冯至先生以“啼哭”“农妇”“死亡”“病创”“眼泪”“绝望”等词写出了时代战争导致的现实黑暗,但他又在第七首中以“阳光”“运命”“肩头”“神”等突出了自身和当时人们内心的理想与价值追求,正所谓于时代的映射下,现实与理想的情感张力呼之欲出。

三、个人追求——精神与生命的情感超越

朱光潜于《谈美》中指出,“伟大的人生和伟大的艺术都要同时并有严肃与豁达之胜。”冯至先生作为一名“沉思的诗人”,其一生的文艺实践都执着于超越时代困境,完成对个体生存终极意义的思考,探寻人类灵魂的光明道路。他在创作瓶颈期时的豁达,在执笔书写时的严肃,人生和艺术的价值于此诸善可陈。在《十四行集》第八首诗歌中,冯至先生以“鹏鸟飞翔”“星辰对话”“旧梦”等彰显了他对生命价值的追求和对自我精神完善的渴求。又如在第九和第十首诗歌中,他以“旷远”“黎明”“光彩”“星星”“青年人”等词突出他对人生理想的探求以及对精神思想的超越。

在豁达之胜上,冯至先生远不止于此。他深受时代战乱的情感冲击,更受自然旷远的情感洗涤。在对自我生命的歌颂中,他将自我精神之超越融于万千世界之旷远无穷之中,于面中画点,于海中掷石,生命之光辉永恒才得以突出,生命之波澜壮阔才得以彰显。海德格尔说世界是人类生存的家园,他提出诗性的栖居,强调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冯至先生在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命题上,将人之旷远性与万物之关联性相联系,探讨出伟大的人格永远是在不可重复的生命现象之中的。在其《十四行集》的第十五首和第十六首诗歌中的“千万里外”“一无所有”“一望无边”等词可以看出,冯至先生在对待世界、自然有宽慰之心,并将其与自身情感相融合,强调个人的生命与追求也应如此般旷远无穷,这是人与自然的两相和谐,也是人与万物的两相对照。

刘勰在《文心雕龙·诠赋》中写道:“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冯至先生《十四行集》以独到丰富的意象、以世界自然的旷远、自身精神的豁达向读者展示了崇高的艺术价值和审美趣味。三重情感的变奏走向,既是对话世界的生动融合,更是时代因素的不可调和和自我追求的无限超越。诗是情感的抒发,冯至先生自身所独有的生命经验与感悟凝定为生命客体的审美记忆与感悟,于世界中融合、于时代中沉思、于精神上超越,这是《十四行集》的浪漫,更是冯至先生的生命态度。他对生命的颂歌,对情感的变奏,使得人生乐章得以奏响;他的情至深处,以情生文,以文字掸去浮华,使得艺术价值得以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