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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池学院 - 《河池学院报》

外婆的葡萄湾

作者:■韦庆娅    
2024-04-30     (0)

作者回忆了外婆守着葡萄架度过一生的故事,虽然经历葡萄架被大风刮倒的困难,但外婆依旧坚韧顽强。葡萄湾是外婆的温暖港湾,也承载了她的回忆。作者感慨外婆的葡萄湾为外婆编织了一场漫长而浪漫的美梦。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一方小院,藤条交织,绿茵笼罩的葡萄架下,小老太脸上笑意洋洋,边摇动着身下的摇椅,边挥动着手上的竹扇,时而将盘中的小葡萄递进嘴里,虽然酸得眯起眼,唇角却依然挂着笑,显出一片岁月静好。没错,她便是这片葡萄架和这院子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外婆——一个慈祥而又热烈的小老太。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小时候每年暑假,父母都会带我回乡下外婆家,外婆便在小院里教我唱这支童谣。外婆院里有片葡萄架,外婆将这块种着葡萄的小地儿叫做葡萄湾,可它却只能塞满这小院。就像我不明白葡萄明明有蜿蜒绵长的藤蔓,可童谣里唱的却是葡萄树。那时的我也常常和外婆坐在葡萄架下,没有架子高的我,经常望着挂在半空中青紫的小葡萄流口水,踮起脚尖悄悄摘下一颗,又悄悄塞进嘴里,当我被酸得发出一阵尖叫声时,外婆总是两眼弯弯的样子叫我“小馋猫”,动静也引得屋里的父母大笑。我也抱怨道:“阿婆,真酸啊,我不喜欢。”“傻孩子,葡萄还没熟透呢,待它熟了,你估计又要变副嘴脸了。”说完,外婆哈哈大笑起来。快乐的时光是转瞬即逝的,盛夏也即将离开。外婆抓住暑假的小尾巴,早早将晶莹剔透的葡萄酿成了浓香醇厚的葡萄酒。外公生前最爱喝外婆酿的葡萄酒,院里的葡萄也是年轻时和外婆一起种下的。后来外公走了,外婆仍旧每年都酿一坛葡萄酒,好似怕外公回来了喝不上这葡萄酒一样。还有一些葡萄被外婆做成了葡萄干,和葡萄酒一起被塞进车里,让我们带回城。外婆总念叨:“这自己做的干净,吃着才放心,到了城里可买不到这好东西了,你外公啊,以前就好这口……”临走前父母再次提起想把外婆接到城里的事情,“妈,这回你就依了我们吧,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爸都走了这么些年了,您一个人守着这老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外婆还是同往年一样,摇了摇头朝我们摆摆手。可我看见外婆原本一直上扬的嘴角静静沉了下来。车子驶出的时候,我回头望去,见外婆仍望着那片葡萄架出神。

有一年夏天,正当我还在面对学校繁重的课业时,却从父母口中听说外婆家的葡萄架被夜里的大风无情刮倒了。小老太太撑着单薄的身体冒着大风试图把葡萄架稳在风里,还是邻居阿姨好心劝住并告诉了父母。第二天一早,我便同父母赶回了乡下,映入我们眼前的是佝偻身子的小老太太低着头默默拾起夜里掉落在地的葡萄,边叹气边嘀咕:“唉,可惜了,一定伤着藤了吧……”后来外婆病倒了,父母将外婆送到镇上医院住院的时候,我看着病床上的外婆,一头发白得像银丝,额头又多了几道深深嵌进去的皱纹,两眼无神望着窗外发呆。我想起了那年离别时,同样望着葡萄架出神的外婆,我便明白了外婆眼里流露出的忧伤。于是,我从小摊上买了盆葡萄苗,放在了外婆的窗口。葡萄苗很争气,没过几天就窜得老高。外婆让我在盆中支了个小架子,好让葡萄苗顺着架子往上爬。外婆便从对着窗外发呆,变成了每天望着小绿苗出神。我倒是相信这个小生命,可以为外婆枯燥的时间增添一份活力。我和母亲也没有闲着,我们留在了老家,将之前被风吹倒的葡萄架一一扶起,重新用绳子固定好。好在外婆的葡萄们并不是脆弱的,没有因为风雨而一蹶不振,而是更绿了,散发着蓬勃生命力向上爬,像那个守了它们大半辈子的小老太太一样坚韧,一样顽强。我将焕然一新的葡萄湾定格在了相机里,发给外婆。我敢肯定,在照片背后,一定是外婆高高扬起的嘴角,脸上也一定笑得灿烂,因为这是她守护了大半辈子,也是守护了她大半辈子的葡萄湾啊。

外婆出院后还是回了乡下,回到了有葡萄湾的小院。与以往不同的是,架子下多了一盆小的葡萄苗。即使已经过了生长的时节,葡萄苗也仍奋力往上爬。外婆就站在绿荫下,轻轻抚着葡萄藤慈祥地笑。外婆的葡萄湾为外婆编织了一场漫长而浪漫的美梦,也让这个小老太拥有了温暖的阳光。它既承载了外婆太多的回忆,同时也是一个温暖的港湾,抚慰了一个倔强的小老太太。

又一个夏天,葡萄酒坛子打开的瞬间,降温了整个炎热的夏天……

(作者系文学与传媒学院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