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头舐血的刺客常有,纵虎归山的杀手却少见。邙山双虎正是被放走的两只,只因他们的遗愿是结清方才的饭钱。
“碰上硬茬子了,没打过,”余厉翻弄着账本,满不在乎地向掌柜敷衍道,“翼城这个判官判案判出民愤来了,我去将功折罪如何? ”
口哨声伴着林间清风, 余厉骑了匹瘦马遥遥而去。 他一向自诩风流,譬如不杀好人,再如不骑好马。单凭身手与本心在江湖的刀光剑影里兔起鹘落,不慕名利,更不会落入世俗尘网之中。
这日,在去往翼城的路上他遇上一个疯子,鬓蓬手筥,周身不缕,一看就没少受人欺侮。 果然,那疯子的女儿被褚大财主害死,自己若是帮那疯子报了仇岂不又添一桩好事?
没费多大功夫便打听到褚大财主所在的平定村,踏月而来,蹀血而去,对付寻常乡绅他已不愿多费心思,只有翼城判官这类臭名昭著的恶人才能使他稍稍提起兴致。
弧光引曜,溅血迷踪,翼城治狱官遇刺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的时候,余厉早已骑着瘦马,哼着歌谣,看稚童嬉闹,看翁叟谈啁。 陶醉于自己又一次维护世间公义,顿觉天地融朗。
“唉,褚老板也是可怜,积德行善十几年,无缘无故叫人杀了……”
轻飘飘的慨叹触动了余厉并不遥远的记忆,这里似乎是平定村? 老人眼里的褚大财主和那疯子眼里的不一样?
余厉终于明白, 所谓褚大财主害死那疯子的女儿,原是褚大财主请来的医生没救活那疯子的女儿。
那褚大财主自然是个善人了。 那自己该怎么做?找到那个疯子替褚大财主报仇? 还是自刎谢罪? 以人言断善恶,自己比那个判官高明又到哪里去呢? 即便其中善恶可以相抵,那世间的公义又该往何处追寻?
审判不该肆意,沉默的呼号中亦有公义。 回翼城去,是结束亦是开始,一切过去可能犯下的罪孽,他都要慢慢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