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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工业大学 - 《浙江工业大学报》

希望那天有风吹过

作者:广电23级  哈里努尔·于素布江    
2024-06-05     浏览(177)     (72)

文章讲述了作者在南方漂泊多年后,带着遗憾和自责回到家乡,回忆起母亲的往事,努力弥补遗憾,最终带母亲回家并送她去火车站的故事。

有时候我会自问,是风吹我到这里来的呢?还是我带着风来的?我不知道。

日益变快的键盘敲打声,日益熟练高效的汇报文件。是的,就应该这样,可以的话再快一点吧。

如果是风吹我到此的,那么我万分感激:它让我找到了一颗趁我年轻,体验一次摸爬滚打的心;如果是我带着风来的:那么我十分欣慰。原来我也知道我的喜爱和擅长所在。

南漂八年,我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回去,排除那次我出奇的动摇。

“有没有想吃的呀,我给你寄点吃的。”而我永远徘徊在那个冲动又愚蠢的少年说的伤人的话里:“我不知道,你自己说……”我只记得那是校门口的一家饭馆,剩下的只有这个事情过去数日后找上门来的懊悔不及的痛感。

这块记忆永远在我心里徘徊。准确的说,是我自己一直徘徊在这块记忆周边。那天或许吹过风,或许没有。我多么的希望,有一股明显又不打扰她的风,吹过她的头发丝。让她忘记少年的那些愚蠢发言,吹走她的不快乐,吹走她的眼泪(如果她偷偷流过泪),在南方闷热的午后,给她带来一点凉快,安抚她一小会儿。

我一直想弥补这个缺口,一直想亲口对你说我的内疚和自尊。我知道你对你孩子们的希望更多的寄托在了我身上,因为我是那个能到远方读书、又不会喊累的孩子。当然,我很清楚像我这样的读书人真的很多,只是在你眼里我是为数不多的在远方求学的孩子。

我在外面尽可能的帮助那些找不到安检口或候车室的父母们。而我内心从未奢求过任何一种回报,哪怕是他们的感谢话,我都觉得不用讲太多。我只是乐在其中,我帮了他们,我自己也放心上路。而有一年假期回家时我才知道,那天我来不及去送你到火车站,你自己打车离开,车上你连去哪里都说不清(司机听不懂新疆味普通话),最后是拿出来你回家的车票才“沟通”顺利的。我不敢去想象你在这个大城市的火车站是怎样的焦急彷徨,因为我见过别人的父母是怎样彷徨。我更不敢去想象,你有没有在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想起来过我的那些甩性子的样子,你有没有忍不住心痛过……

从此,我开始求回报了:让我母亲也一路遇上好心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她熟悉的、不会让她徘徊的城市。陌生人,答应我,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里,照顾好彼此的父母。

上一次假期回家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这种强烈的自责了。有一天下午,我和外婆坐在外婆家的葡萄藤下面乘凉,享受着凉快的风流,我那躲藏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又出现了。我刚准备说话就开始哽咽了,或许是因为我终于要释然了,或许是因为我把坐在我旁边的外婆看成你了。我一边流涕一边给外婆讲了那天下午的事情。“我们出来吃饭前就有点不愉快了,后面到饭馆点菜的时候,我跟妈妈说这里的拉面是带汤的,不像新疆那边拉面就是拌面,妈妈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或者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吧。上菜的时候,妈妈惊讶又无奈的说‘我要的不是有汤的面,你们上错了吧’,服务员过来跟她解释,妈妈听不太懂服务员带着方言的说的话,她转过来问我‘她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拌面怎么说才对呢’,我说出了那句当时还不知道会折磨我好几年的蠢话‘我不知道,你自己说啊......’,我很后悔外婆,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也不敢找她说这个事儿……”

外婆的反应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难过,她平静又淡定。等我平静下来,她再开口说“当父母的不会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说不定她都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就算她记得,她心里可能从来没有怪过你的,反而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呢孩子。”

我好像释然了,又好像没有。我好像终于说出来了,又好像没有。我知道你经常和外婆聊起我们,我希望她有提到过我那自责泪崩的样子吧。

风吹过这里,我努力抓住它,我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努力做出一个好成绩,尽量快一点,可以的话再快一点。然后我跟风说,走吧,我们一起回家,把母亲带到这个,她送我一程,而我送自己一份遗憾,送她去回家的地方。

多年后我肯定会说,在一个风吹过的远方,一个青年终于带母亲来到了她的远方,亲口说出了她的遗憾。又亲自送她去了火车站,给她一个拥抱和一束花,说,“妈,一路顺风,我下个月还会给您订来杭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