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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财经大学 - 《兰州财经大学报》

蒲公英的咏叹

作者:22级审计专硕  周昌旭    
2024-04-30     浏览(47)     (0)

在我家农村的老院子里,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园子,除了几丛月季常年围簇在杏树左右,其余作物花苗全凭母亲的年初构想。而今年,却有了一批意外之客。

二战备考加之疫情四起,本来无处可去的我,终于能冠冕堂皇的苟在家里,过上白天安然,夜晚挑灯的惬意生活。闲来无事,也为缓解逐渐袭来的考试压力,我便每天搬个小板凳,悉心照料园子里的幼苗,偶尔刈草,时而灌溉,更多的则是倾听——妄想从这些绿色精灵中窥得只言片语的启迪。从娇柔的破土放绿,到历经风雨飘摇后的茁壮成长,再到油菜萝卜端上饭桌,紫鸢栀梅月季相继盛放凋落。一幅浓缩的春夏绘卷,就在我波澜不惊的赋闲时光中徐徐展开,虽不至于惊艳岁月,却也贵在一个赏心悦目,调心养性。

许是天公妒闲,手背上不知何时生出瘊子,起初未在意,直到感染传播,映了许多在手背才追悔莫及。惶惶终日,余光总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一片沦陷”的手背,烦躁与忧虑如一团乱麻,时隐时现的缠绕在心房,虽不刺疼,却极恼人。于是乎急忙寻求偏方诊疗,先是大蒜,后是鼠妇,三五日之后效果仍然甚微。心急之余,又听闻蒲公英茎液可入药,清热化毒,且乡间田埂水渠处即可得之数株。遂兴意盎然带着铲子,奔忙于盛夏的田间地头,先是标记了几处盛地,规划每日挖的量,以求新鲜药效。倏忽一晃,一周已过。不知为何,手背上的寻常疣依然不减,心烦意乱之下赌气般的将最后几株都连根采掘,全然不顾上面嫩黄的花朵含苞欲放,或是刚刚舒展了娇柔的臂膀。带回家后,只是随手扔在园中,就拋然脑后了。直到两天后,我又照例“巡视”苗圃,诧异,惊恐,悔恨纷至沓来。

只见早已被烈日炙烤的皲裂土块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几株根茎发黑发干的植株,叶片也早已干枯,顶端的花蕊却奇迹般的展开,中间是清一色毛绒绒,白蓬蓬的蒲公英,乘着微风轻柔自由的舒展、脱离、飞翔。我为眼前的景象惊愕不已,如此炎热,没有根须,没有水分营养,被我拔下又随意扔弃的蒲公英,用怎样的意志信念,怎样壮士断腕的决心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睿智,榨干浑身仅存的营养,供养花束,使其凭空开花结果并成熟,最终凝结出种子带着凋零母体的寄托随风远去。

一连几日的悔恨,加之对前途的茫然无措,我做了一个关于“蒲公英姑娘”的迷离之梦:在一个漆黑深邃的夜晚,有骤来的急雨,有故人相聚的酒光交错,有月色浅深交际时分的旖旎梦境。梦里,我邂逅了一位蒲公英般轻柔曼妙的姑娘。虽看不清五官,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告诉我,是她。她仿佛汇聚了所有的光辉,温柔,端庄,灵动,我们漫步在星光弥漫的街道,我如愿倾诉着往事近忧,以及对伤害她的歉意,而她浅浅的笑着,饶有趣味的悉听,一直到黎明破晓,灼日腾空。到了晌午,她终如乐天的湘灵,微之的莺莺,再多深情也留不住别离,轻灵的飘散在天际。梦中的我惶恐的四下寻找,却只寻得星光下的只影蹒跚和一片狼藉的茎叶。但第二天清晨,在阳光下轻旋、悦动的蒲公英种子,仿佛在向我诉说:我已经原谅你啦,请像我一样,在生命的乐章里尽情起舞吧。

缺失土壤和水分的蒲公英母亲,眺望着苍穹;用其向死而生的胆魄,冷峻的审视云烟过往,并从中获得感悟,迸发出磅礴的生命之力激昂前行。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同样不被神明遴选的芸芸众生,在清风流淌的夜色中,是否也可以早悟兰因,在窥见些许苦难之后,依然有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

又过了几天,手背上的隐疾如故,一块又一块,应该是受到药物的刺激,变得比以前更加惹眼瞩目了。然而我已不在意它的存与消了。只是像往常一样,沐浴着晨曦的微光,由衷的怀着崇敬之心,望着庭院里愈发生机勃勃的植物友人们,特别是不请自来的、零零散散、各自精彩的新生蒲公英嫩苗。也许再过几天,只需一场雨润,就能见证漫天白雨欢快的泼洒在天际。

自由且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