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清明节少不了阴雨天，踩着烂水果一样的泥泞的路，前脚刚离开，天上的雷还没惊响，才留下新鞋印已经灌满了水，乌云陪着我们向山上爬着，那棵刺杉已慢慢有了轮廓，过了那棵刺杉，就到爷爷的墓前了……
我家这边苗族过清明节，要提前一天上山清理杂草，添土。我跟着几位叔叔伯伯一起忙活了一天。叔叔镰刀挥舞了片刻，野草已经躺下了一大片，而大伯用锄头挖起的树根，又像往年一样被丢到了一块大石头下，不一会儿忙活完了，大家都围在那棵刺杉下，点着烟，说着明天的事情。
那棵刺杉，前几年还伴着有一块田，爷爷去世后，葬在了这里。刚开始，村里人都说这风水好，加上后面我考上了大学，成了我家第一个大学生，人们更加觉得这个说法是对的。现在，那棵刺杉伴的是一个小土堆。
因为刺杉掉下来的枝干好起火，小时候，很多次都是跟着爷爷一块来这里拾干枝干，刚开始怕扎手，爷爷总是帮我拾好一小捆，接着插上一个木棒方便后面我扛下山去，接着爷爷去那块田里劳作，而我则怕热躲在刺杉下。它是这样的参天大树呀，看得我有点迷糊，渐渐地，我睡着了。等着醒来，爷爷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影子开始慢慢没了棱角，我两个就赶着太阳的余晖下山了，爷爷光着膀子，肩上还有一根比他高一个人的木头，一边慢慢跟在我后面，一边说着老土的故事。
在奶奶的口中知道，爷爷年轻时是个干活很卖力的人，个子虽小，抬的东西却不轻，老来了还养着牛，使劲犁田，生怕耽搁了一天的活，一天的好天气。那棵刺杉掉的枝干是好起火，不过掉在田里，会很难打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一直想着给砍了，当柴火烧。后面养了牛，去田里没地方拴，才觉得留着挺好。渐渐地爷爷老了，那棵刺杉便不在他嘴边念叨了，后面牛也卖了，他就喜欢干活累了，去喝放在刺杉下那阴凉处的水，然后继续着昨天的活，以后的活。
因为爷爷在，刺杉的周围总是没有杂草。爷爷去世后，我们去除草时，那里已经没路经过，清理完周围，再也赶不上那记忆中的样子，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还是这么高的杂草。
记忆中那棵刺杉没变大多少，平平静静地立在这里，只是我已经忘记了它掉枝干的季节，我已经渐渐远离了家乡。
（作者系 2023 级护理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