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禅,是遂宁的一个小镇,那里的风很温柔, 裹挟着一丝惆怅, 夹杂着故乡的温暖,吹向山外的世界。
我缓缓地摇下车窗,你在窗外,我在窗里。 风一直没停,你站在黄桷树下,继续守望着,守望着那片土地,那个村落,那些驶向远方的我们。
翻开记忆的相册, 外婆的身影隐隐若现,却又让人印象深刻。 我曾从母亲留存的照片中看到过外婆年轻时的模样,不变的,永远是那一双麻花辫,带给人一种书生气。她相当文盲,但她又读过很多“书”。不懂文化的她,心里藏着一本农耕百科。 那双沧桑而厚实的手,深谙播种与收获的奥秘,是她与土地对话的窗口。 她知道何时是插秧的最佳时节,何时该施肥除草,不同作物种植的不同坡度、 坡向……也许她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真正道理,几十年的守望,这都是经验告诉她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 她早已站在田埂上, 望着这片她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土地。 花生结实,瓜果肥硕,油菜花黄,稻子熟香,它们轮回着生长和丰收,是希望,更是她所守望的答案。
村里有许多与外婆一样的守望者,她们看着田地耕种了一年又一年, 望着村里的年轻人,离开了一波又一波。 她们见证了我们的变迁,也见证了家乡的变化。
曾今回家的路很慢,很长。 遇到下雨,道路坑坑洼洼,一滩难泥。 过往的车辆都格外谨慎地行驶, 一不小心便容易陷入粘稠的泥浆里。 从村里去镇上会途经一个大坡,一次下雨天,道路特别打滑,和父亲同行的前后有八辆车,都被困在这个坡下。 所有人都下了车, 女士们从旁边寻来大片防滑的树叶铺在坡面, 力气大的男士则齐心协力一辆一辆地推车上去。
从泥巴路到石沙路, 再到后来的水泥路,回家的路变得更宽,更短,让村里老人的守望不再只有漫长的等待。
这条水泥路连接了山两边的世界,也连接着几代人的心。 经历了一番闯荡,曾经刚学会飞行的燕子,如今羽翼渐丰,回到了自己的故巢, 和守望者一同见证黄桷树下的春天。
道路通了, 装载砖瓦的大型车便可直达村子。 一栋栋水泥房拔地而起,代替了过去的土胚房。 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风席卷进了小村, 一些年轻人开着一辆辆收割机如同巨人般闯进了守望者的生活视野。 在机器锋利的刀子下, 稻谷的收割变得绰绰有余。 机械的轰鸣,吹响丰收的号角,和人们的欢呼声交织一起,一片欢愉祥和。 这次,她们守望的不只是那群远飞的燕子, 那片纯粹的稻田,还有村子的未来,祖祖辈辈留下的这份情。
时代的一束光, 打在这片金黄的田野上,如同望远镜般,照见远方的风浪。 一个人有可以守望的地方,心里总是热乎的。 我想,正是有无数人不变的守望,这方土地终得安宁。
风一直没停,她们的守望还在继续……(王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