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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政法大学 - 《中国政法大学校报》

“补天”与新天地

——————《补天裂》书评

作者:●法律硕士学院 陈一    
2024-05-16     浏览(59)     (0)

霍达在《补天裂》这部小说当中阐述了关于她想要如何重塑秩序的“补天”思想。在进行“补天”叙事时,作者彻底破掉了神话的外壳,直接将“补天”的内涵灌注到小说的思想感情和文章的写作脉络中去。不仅将仁人志士直接对接上女娲的补天者形象,同时与新的时局相照应,呈现出很浓烈的新时代特征。和前文两位作家不同,霍达的写作勾连着三个方面:由当下的时代背景引起写作,回望和描绘过去的种种奋进与挣扎,最终在内涵上面向未来不断强盛的祖国———对国家光明未来的期许。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不懈努力地“补天”当中。

《补天裂》完成之际,正值香港回归祖国前后。这是十几亿人民共同“炼石补天”的时刻,面临这千载一时,霍达以高昂的斗志、高涨的爱国情绪开始搜集资料,完成了一部既向民族的百年沧桑致敬,又面向悠远灿烂的未来,充分展示时代性的鸿篇巨制。

在这种背景之下的创作,使得霍达笔下的“天”的含义,同上文两位作家的塑造有很大的不同。香港回归之际,中国正像一条巨龙一般以破竹之势腾飞,向着伟大复兴之路前进着,一切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作者却回顾百年前的中国———那个晚清以来遭受了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有如“天地崩塌”一样的旧中国,写那时的文人志士是如何寻求救国之路,几亿民众是如何挣扎求存的,“天”既是被占领的香港,也代表了旧中国的时局状况。在香港回归,十几亿人民共同“炼石补天”成功的重要时刻,作家选择重启“补天”叙事,是对当下美好富强的“天”的赞颂,也是对仁人志士生生不息的接力补天的赞颂。虽然写的是崩塌的天,着眼的是当时的补天者,但是作家却是带着来自当下的自豪与展望去写作的。

在霍达的叙事中,粗略来看有两大类人物。一方是作为补天者的仁人志士,以易君恕为主要角色,另一方则是破坏者,以英政府及其走狗为主要角色。作为文中补天任务的承担者,易君恕的曲折经历展现了救国补天的艰难,他亡命天涯后的心灵历程,充分展现了救国之路不断延伸发展的各个侧面。“游宋王台”是本书第一个小高潮,文中写到“易君恕伸手抚摩着巨石,无限感慨,‘如今大清国风雨飘摇,危在旦夕,却无处寻觅当代的文天祥、陆秀夫了!’”那时易君恕的起伏心态,是霍达在借主人公之口,表达自己对当时时局之下若能有爱国者奋起抗争的渴望和澎湃汹涌的爱国激情。在文中后半部分抗击英政府及其走狗的篇章中,易君恕屡屡和洋场恶少迟孟桓斗智斗勇,那时的“补天者”不仅要对抗来自外国势力的压迫,还要抵抗内部叛国走狗的袭击,两面夹击,异常艰难。最终,补天者以“血染国门”和“世纪婴啼”两章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献身精神,正是“天”最终能够修补好所最需要的。而作者对于补天者的全部认识和崇敬都浓缩在了一曲悲壮、深沉的《忆秦娥》当中:“涛声咽,登楼又见伤心月。伤心月,故国山水,异邦城阙。零丁洋上忠魂烈,宋王台下男儿血。男儿血,化五色石,补南天裂!”“化五色石,补南天裂”,正是如作者借倚阑的内心活动想要传达的每一个爱国者、补天者所怀揣的“苍凉悲壮的赤子之心,沉甸甸的中国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物处于特殊地带,难以直接归类。其中一个是李鸿章。在小说前半部分,作者就以易母的口吻表达了世人对李鸿章的看法“李鸿章这个人,在洋人面前骨头最软,只要能讨得洋人欢心,赢得一时苟安,大清国丢掉多少国土,赔上多少白银,死伤多少生命,都在所不惜”,很明显是在唾弃李鸿章的软弱无能,卖国求荣。但是作者同样用了很大的篇幅去写李鸿章在谈判的时候是如何殚精竭虑,颤颤巍巍的身体仍在努力昂首说话。他也曾因为易君恕的话而惊悸万分,但是处在满清政府和列强夹缝中,即使他有心改变,尚存报国之志和未泯灭的人性,也最终袖手。这样的复杂心理造就了这个复杂的人物,更突显出主人公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仍然能够坚守初心,满怀斗志的可贵。另外一个非常重要且复杂的人物是林若翰。作为很重要的情节推动者,他的存在提供了一个第三方视角,来观察另外两方的动态。他虽然是一个英国牧师,但是对中国非常了解,甚至救助百姓,在最后一刻答应抚育易君恕的孩子。其中的吊诡之处皆是来源于中国当时的状况是破败的、受欺辱的,每一个人的交往与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都不正常。

易君恕所领导的仁人志士们,对香港问题的奋起抗争已经是一种历史必然,他对“补天”的求索正是那一年代爱国志士形象的体现。因为自身所处条件和遭遇的复杂和冲突,于是这种爱国之情也就更加深沉、澎湃、直接。而最终,补天者身陨,这种强烈的冲击和伤痛既令人扼腕,又让人震撼,让生活在富强年代,香港回归之际的民众们也能继续奔跑,接下奋斗重任。

小说在香港回归之时,写香港被侵占的血泪时期;站在今天富饶的国土上,回看当时更让人觉得沉重又震撼。小说尾声部分的抗英之战,将整本书的情绪推到了顶峰。进行对抗的,都是一些庄稼人、学问人,他们用的是非常原始的武器,对付的却坚船利炮的英国侵略者,即使他们无惧生死且有所计划,其结果仍然可想而知。每一个华夏儿女读到这里,都会希望战斗中出现奇迹,能够痛打侵略者,但是以当时的时局,绝不会有获胜的希望。他们仍然去战斗了,以血肉之躯,一腔爱国热血,抵挡坚船利炮。纵使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也要宁死不屈———为深深热爱的土地,为了一代又一代的生生不息。

小说的最后,在易君恕这位补天者身陨之时,他的孩子出生了:那“打素医院的产房里,传出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鲜血染红的产床上,滚动着一个粉嫩的小生命,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夏男儿。”作者用“华夏男儿”称呼这个孩子,意指总会有仁人志士接过接力棒,踩着英烈的足迹继续向前。

而这本书写就的今天,华夏儿女做到了。120年的时间,中国已然崛起,国富兵强,家国皆和平,无见起刀兵。昨日的种种血泪不能忘,今天的种种仍然需要爱国的热忱,未来必将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