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河滩,行过草原,琴声沿着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马头琴奏出的悠扬长调,是草原孩子最爱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月夜, 动人的旋律穿过细雨萦绕在我的耳畔,壮阔悠长。
星夜下,枯黄的牧草悄悄地变换了颜色,蓬勃地生长着。 北归的鸿雁,肆意地拍动着翅膀,庆祝着回家的时刻。 牧场上的牛羊四散开来,在春风里,惬意地散着步。
“爸爸,月亮为什么白天就不见了啊? 我想让她每天都陪着我。 ”
“月亮一直都在的,只是太阳太亮了,把她的光线盖住了。 ”
“那为什么月亮不能更亮,把太阳也盖住呢? ”每天吃过饭,我和爸爸都会坐在院子里,在月亮的陪伴下聊天。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一片乌云从东北方的天空缓缓飘过,趁我们不注意,笼罩了月亮。
“进屋去吧,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进屋吧。 ”未来的几天,雨一直没停,我要去上学了。 出发那天,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抬起头,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上学的那段时间,生活越来越忙碌,我很少再有时间去欣赏身边的风景。 江南的春夏两季,阴雨天才是主旋律,月亮就像个娇羞的姑娘,总藏在云的后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我都没见过月亮。 偶然有一天,我走在路上,思考着一件很烦闷的事情,恍惚间踩到什么东西,摔倒在地,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我更加郁闷。
我躺在地上,双手掩面大喊着,发泄内心的苦闷。良久,我睁开了眼睛,看见天上一轮明月,正静静地照着我……
不久后,我终于在一次假期抢到了归乡的车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回到了家。 吃过晚饭,我和父亲坐在院子里促膝长谈, 像之前一样推心置腹地聊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阴沉沉的天气阻挡了月亮,我们的聊天少了月亮的陪伴。
“今天咋又阴天了? ”我抬起头,盯着一片乌云开口。
“这段时间老是阴天,还不下雨。 ”“我都很长时间没看见月亮了,学校那边也经常是阴天。 ”
“……”往后的几年里,我对月亮的精神寄托逐渐消散了,我不会在每个忙碌的夜晚去阳台上找月亮, 也不会再和父亲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现在想想太阳真厉害,哪怕被乌云挡住,也能散发出光亮,而月亮被乌云盖住,便彻底被盖住了。
工作以后,我把父亲接到了身边,说是接到身边,其实也就是从草原边的县城接到了市里。 昨天回到家时,父亲正在跟奶奶打电话:“妈,母亲节快乐。 ”
“快乐快乐……”“……”聊了一会,父亲挂断了电话:“妈,我先不说了,你大孙子回来了,我俩先吃饭了。 ”
“今天母亲节吗? ”我问道。“是啊,咱俩先吃饭,吃完饭,上阳台坐会儿,今天有月亮。 ”
“是吗? 没注意,挺长时间没注意了。 ”“这一天天忙得都没时间看风景了。 ”“主要还是不关注了。 ”父亲愣了一下:“行,吃饭吧。 ”饭后, 我和父亲还是坐到了阳台上, 我拿出马头琴,搭上弓,正准备演奏时,一个奶里奶气的孩子的声音传进我们的耳朵。 “今天的月亮好好看哎。 爸爸是太阳,妈妈是月亮,你们都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
我也抬起头,看着月亮,这月亮和当初我喜欢的月亮没什么两样,但是我确信,这不是我的月亮。
低下头,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那个孩子的月亮正在照耀他, 而属于我的月亮,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轻轻移动手腕,悠扬的琴声响起,在这个夜晚,这轮月亮下,我奏起了草原上的那首《梦中的额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