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窗外繁花碧叶竞发,心中一念顿生,便去寻这四月春芳。
何是人间四月天?我忧心自己不够耳聪目明,无法聆听到每一处新生的呼吸,便带上了一个孩子,想以孩童之心寻觅春日。
第一站是山寺,院中有一颗歪斜的不高的树,那巨大的满是嫩叶的树冠像是个弯腰“老人”头上的帽子,日光斜射,满地青影,竟也有种芳草萋萋之意。但春的主角不是这颗树,也不是那到处可见的层层折叠的叶,在我心中,值得被记录的只有那藏面半露的、粉白带红的半开的桃花,那微颤的黄芯,若现的幽香,春就应该寄宿在这般美好的事物中。
“这雨如天上垂下的柳丝。”在去往第二站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二人躲在江边红顶木梁的亭子中,看着外头的景,细雨落入江中,或许是流水逆游回天,灰蒙中万物和谐。我也点头应道:“好雨知时节。”春就如此寄宿在古代贤人的赞语中。
山花梅雨有意,幽谷深林溢情。雨过,踏着泥泞的土地,听那鸟鸣蝉吟,看那游鸭肥鱼,这是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的美景,春就这般寄宿在人迹稀少的角落中。孩子蹲在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拨弄那软弱的细茎。孩子更能发现美,他赏雨时与我同频,山寺中他看那未化的雪,现在看着花中寄宿的春。
我拿出相机看拍过的照片——这次的寻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个计划多年的梦,是一个由许多先人作品填充的梦。
出乎我意料,那小小相机中存着的图片,没有一张符合我的预期。
我受邀与一个大叔同行,大叔带着相机,似乎想要寻觅些什么。
去了知名的寺庙赏花,又在江边闲游,还去了深山。
“拍到你想要拍的东西了吗?”逗一朵小花的我感受到大叔的目光,抬头看去。
大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相机,又抬头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看,春天。”我将花瓣上半透的微垂的如镜子般的露滴接到手上,捧着送到大叔的面前。
“春天。”大叔盯着露珠上自己的脸发了会儿呆,忽然笑了起来。
何是人间四月天?大叔半蹲下,我将脸凑过去,看他拍的照片。照片上的角落都有我的身影。
“新生的景物真美啊。”我对大叔点头,看着那艳丽的色彩称赞。
“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想每天都如此刻一般。”我虽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嗯。”他笑了一下,拿起相机,这次镜头正对着我,对着我手中的那颗滚圆的细雨的余歌。
(胡鸿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