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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女子学院 - 《今日女院》

农村女博士:上坡路总是累的

作者:传媒学院  孙菁  刘书言  高艺菲    
2024-03-15     浏览(122)     (0)

这篇文章描述了一位名为云老师的女性的故事。她从农村出身,成为了科学家并一直致力于农业绿色化研究,而她作为母亲和女儿的角色也显而易见。她在繁忙的工作中不忘家庭的陪伴和照顾,同时也在努力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每周二下午,不出意外,云老师会准时出现在实验室。

实验室墙上挂着的团队简介里,有一张云老师的个人照。照片上的她还是长头发,简单地扎在后面;戴着黑色的方框眼镜,粉色的Polo 领衬衫,浅浅抿唇,一抹青涩挂在脸上。

那是她博士刚毕业时拍的照片。

我是“农村人”

在她的记忆里,童年总是笑着的。

“谈到农村,我总是有太多情感。”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童年生活也是在田间地头里度过的。

夏天的麦地里,大人们都是忙着弯腰收割,孩子们就被“扔”在一边。“你们把掉了的都捡起来,放车上!”不过孩子们总是调皮不听话的,三五个一伙,捡不了几根,就跑开了。

几个兄弟姐妹被困在地里帮忙。只是趁着大人不注意,一溜烟地都跑到地排车下躺着了,天热太阳也大,地排车下的阴凉总是最好的去处。躺着躺着就都睡着了,醒了找不到大人也不着急,几个孩子偷看一眼大姐,憋不住地笑出声。

她也是几个孩子中的一员。

那是她后来每每回忆都觉得最快乐的时光。

高考后,她没有像大部分的人一样,选择了当时最有出路的师范类专业,而是抱着志愿书翻了三天,报考了山东农业大学的农学专业。成功上岸研究生,又觉得想要农业取得丰产丰收,那最重要的根基还是在土壤,从而转入对土壤领域的深入研究。

曾几何时,人们说,“女娃生在了农村,前途注定暗淡”,就这样,2000 年夏天,她背上行囊走出了农村,带着家人的期许,也揣着自己心中的一股劲。

离开的那天,乡里乡亲都来送行,行李一包一包,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带上。小孩子则围绕汽车嬉闹。她最舍不得的是母亲。

小时候,母亲是陪伴她最多的。五岁的新年,在记忆里还是很清晰。

院子里一群孩子在玩闹,母亲走了过来,叫住她去帮忙生火。

她的奖励是一个苹果。

“付出就有回报,天底下没有白白受的苦,没有白吃的苦,也没有白做的事情,把任何事情做好都能取得回报。”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红那么大的苹果。

这对当时的她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现在也是。

她捧着它,笑个不停。

上坡路总是累的

也许是幼时的经历,她对于这块生她养她的土地总是有着一股热爱。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悄然开始转动。

她一向成绩优异,“我不是一个贪玩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有冲劲的人。”学生时代,她总能名列前茅,“我自知不是天赋型选手,我时刻不敢停歇。”

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弄人,那年她在高考失利。“我知道时间特别的公平,日子也特别的公平。”她选择了复读。

从高考全班第一名,到考入理想大学顺利保研,再到获得中国科学院大学博士学位,她在学术上的道路一直向前。压力也一起袭来。在博士后阶段她选择留在老师身边继续进行研究工作。“但在我的内心,始终有一丝怅然若失之感,我想念我的家人,想念我的家乡。”

事情常常事与愿违。

她在实验室中进行微生物的基因组提取实验,这项位于最前端的工作成了最困扰她的事情。三四个月的时间,她都在停止,零进展。为此,她也一度陷入了糟糕情绪,“感觉真的要崩溃了,不想再去提取下一次,因为还要再失败。”她把自己泡在实验室,手中的移液枪很少能放下。直接法不行,那就换间接法提取;物理破壁不行,那就用机械破壁。结果就是,全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也不过数量不够、纯度太低等等。

好在有个好消息,她的哥哥来北京看她了。

他们来到一家普通的饭店,点了四道家常菜。

“我好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这段时间总在实验室忙,有时也顾不上吃饭。”科研的压力压着她。她开了一瓶饮料,倒进碗里,明明甘甜,舌尖却尝出一丝丝的苦。喝着停着、水面上出现一圈涟漪,她望着发呆,然后又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她看了好久,才意识到是从眼睛里落下的泪。

情绪来得滞后且突然,哭泣却没有声音,眼眶湿红,她别过脸,倔强得不愿被哥哥看出难过的神情,“但是我在这挺好的,别担心”她哽咽地说出那句话。

导师也替她着急,几次三番地找其他学生来和她交流,凑在一起帮她找找其他能用得上的文献。

到今天再提起她当时的窘状,她只是笑笑。然后说一句,上坡路总是累的。终于,在2018 年的一篇文献中,找到了新的提取方法,用硫酸铝去除掉土壤中的腐殖质,然后再直接提取。

她最终还是做出来了,只不过是在不停地找方法、做实验,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败之后。

她坦白,当时没有什么动力支持,因为提不出来就意味着你无法开展后续的实验,博士期间也就宣告作废。没有人会在这种压力下选择放弃的,即使有,也是 100 次的放弃加上101 次的再站起来,这就是办法。

我的承诺,只完成了一半

现在的她变成了云老师。

她把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最感兴趣的事情变成了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泡在实验室,只不过从当时的焦头烂额变得更加从容,翻过了困住自己的山,所以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的学生解决问题。

学生对她的评价是精力充沛,“云老师比我们在实验室的时间要更长,她像是比我们都要年轻。”面对学生的时候,云老师总是很严格,上课的时候是,改论文的时候也是,实验室里就更不用说了。

她说对学生严格,是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应该花点时间在别的地方,比如自己的身体和家人。”云老师的求学之路很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地,回到家乡也是在实验室里,很少能有时间和家人待在一起。

土地就是农民的希望。

云老师取得了很多成果,她的实验也一直在稳步进行,现在的项目也是。“我确实能为土地上的事做点什么了。”因为这是她曾经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她的团队一直致力于农业绿色化的研究,分析土壤理化性质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土壤有机质的影响,确保土壤安全和土壤质量。“不管是当初职业的选择还是如今科研研究方向,我的很多选择都离不开家乡的影响。希望家乡变得越来越好,农业生态环境好,咱们老百姓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是作为女儿,云老师只希望她的父母都能健康平安。

回到家乡的第二年,云老师的母亲住进了医院。从家里的县医院转到青岛的大医院,母亲的心脏里一天之间,放入了三个支架。云老师交齐了所有的治疗费用,这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只是实验进程催得着急,云老师在确定母亲情况稳定后,又匆匆赶回了实验室。就这么两地奔波,直到母亲出院回家,她才又全身心地泡在了实验室里。

云老师在很努力地使工作和家庭能够平衡。“我的承诺,只完成了一半。”云老师确实学有所成,也一直在为她一直热爱的土地花费着自己的心思。只是,她之前很少回来看看家乡,也很少陪伴在父母身边,错过了很多。

年轻也要花时间去锻炼身体。可能是自己曾经没有做好的事情,云老师总是希望孩子们可以多做些锻炼。“不要觉得年轻有很多资本,怎么样都不会累,实际上咱们的身体都是逐渐衰老的过程。”云老师不想让学生有遗憾。她也不想有。

云老师也是一名母亲。

可能因为本身就是老师,接触最多的就是孩子,她总是操心的。她没有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只希望他能多独立思考吧”。长期从事严谨的科学研究,已经让云老师将独立思考变成了习惯,自然也尝到了独立思考的甜头。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缺少独立思考的能力,缺少思考人就会变傻,人不能被动地收集信息。

家里的白墙上贴了一张作息表,表上标注了云老师每天晚上要陪孩子做的事情。她甚至把实验室搬到了家里,她要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没有了实验室的条条框框,云老师也变得更加亲和,她和孩子的交谈总是耐心的。或许感慨时间过得很快,云老师格外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他现在还小,学会了就是学会了。”

她是云老师,是女儿,是母亲。她也是自己。

故事还在继续

又是一个周二的午后,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就有雪花急急飘下,掉落在云老师的肩膀头发上,伸出手接下几片雪花,手心的温度令它们快速融化,很快又有新的雪花掉落,头发湿了些,将手放进口袋。

“第一场雪就这么大,来年该是个丰收年,暑假得回去帮家里人收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