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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师范大学 - 《江西师大报》

麦田的守望与浪漫

作者:□刘成    
2024-02-28     浏览(142)     (4)


金黄的麦田,不仅是西北农村大地传统农业生产活动的窗口,也是平凡温馨爱情的见证。一对平凡的夫妇在西北农村的土地上耕耘劳作,故事便发生在这片金黄的土地上……

土地的镜头,透视生活

《隐入尘烟》中展现了人类的生存与广袤黄土地的联系,莽莽黄土地是西北大地与原住民的生活本色。导演首先描绘了如诗如画的自然场景:新婚的老四拉着贵英行走在金色的沙地上,头上一轮半透明的明月突出此时浪漫的氛围;广袤的田野两侧,金黄的稻子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春天的水塘中能抓到鲜活的鱼,裹上报纸火烤以后是难得的美味……影片中万物都是一片生机勃勃,滋养着紧密联系着土壤的人们。

在《隐入尘烟》中,有大量关于耕种与农活细节的画面,这些细节并非堆砌而成,也不是为了完成一种对乡村生活的奇观式想象。比如电影里拍老四和贵英建新家的场景,从把粘土放入模具开始,到土块风干成型、搭建房屋的骨架、编织房屋的屋顶,到一层层用土块垒好房子、加固房顶、安上房门。我们跟随着老四和贵英,一起见证了一间屋子是需要耗费多少功夫才能搭建起来。在这种“慢电影”的进程中,我们得以最大程度地在有限的时间里体会到四季的更迭和时间的流逝。

电影末尾,是一个俯拍的镜头,一只驴驮着不知什么。背后的压路机摧毁小院,在老四侄子惊奇的目光里,驴走入漫漫黄土,意味深长,余韵悠长。

麦子的命运,回归生命

现实中的生命,就像麦种一样:“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这恰恰是以老四为代表的西北农民朴素的生命观,任劳任怨,坚持着“土地不骗人”的思想,在春种夏收里延续生命、感悟生命,也把自己的生命安放在土地上。

驴的命运隐喻着老四的命运:一辈子受人吆喝,却只能沉默和忍受。村子里的大地主富商张永福病了需要输血,只有老四符合标准,于是在农活最忙的日子里,他还是被村民、富商儿子半强迫半请求着去了很多次,活活变成一只“输血牛”,每次输完血也只是白吃一顿饭。即使不再给哥哥当长工,还是被使唤着帮侄子运结婚家具,没有任何酬劳,晚到还要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即使这般,这对夫妇仍然保持着善良。白拿了两件大衣,他要在结清粮款时还给对方;借了鸡蛋、种子,他一一记得清清楚楚;富商儿子问老四想要什么,他请对方尽快帮村民结清工资。“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对方感到不可置信。

靠在草垛上,吃沾了尘土的馒头,老四说:“土地养活所有人,种下一批麦种,收获几堆麦穗,土地不嫌弃我们,我们有什么资格嫌弃土地?”又到播种的季节,他说:“现在种下你的脚印,之后可会长出很多很多脚印的。”周而复始,四季轮回,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麦子就是他们,他们就是麦子。

麦花的爱情,平凡浪漫

《隐入尘烟》中的爱是简单诗意的,在极度贫瘠的环境中,相濡以沫的情感从未如此具体。是寒冷漆黑的夜晚,怀揣一瓶换了几轮的热水,提着手电筒为爱人照亮回家的路;是在手背上用麦粒按下一朵花的印记,祈望永不分离;是大雨天在泥泞的土坑里摔倒,互相搀扶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是为尿失禁的妻子披上大衣,避免他人嘲弄的目光;是旧屋被推倒,他们用双手建造自己的家园,将蒙尘的囍字重新贴上新屋的墙。

“西北大地种不出玫瑰,小麦印花是我最汹涌的爱意”。老四用成熟的麦粒在媳妇的手背上压出一朵五边形小花,开玩笑地说:“我给你种了个花儿,做了个记号,你跑到哪里都丢不掉了。”正如豆瓣上一位网友留言:“如何证明我爱你,小麦印花是我最含蓄的告白,或许下一辈子,我会认出你,凭借我亲手种下的小麦花印记。”在影片的最后,老四给贵英换上干净的衣服,在桂英的手上种下小麦花印,烧去她最喜欢的电视。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整个屏幕都溢满了绝望的悲伤。

望不尽的漫漫黄沙,说不尽的黄土故事,在共情中与电影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感受传统农耕文明的坚守,身处贫瘠土壤绽放坚韧的生命之花。

(作者为公费师范生院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