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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理工大学 - 《上海理工大学报》

烟火

作者:陈汤祺    
2023-12-10     浏览(32)     (0)

和朋友聊自己的童年,好像穿越一条又长又深的时空隧道,才抵达那时。记载那些故事的纸张已经积了灰,很多地方生了霉,页脚泛黄的地方一碰就会碎。我的眼睛是贪婪的,想像相机一样永恒地记住它们。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述说,带着几分陌生,渴望通过一遍遍的讲述增添几分熟悉。

记得小时候家住在上海的旧小区里,楼梯扶手的绿漆生锈掉落,每层楼的墙壁上都有不规则的划痕,其中有几条是我用钥匙偷偷划拉的。楼道里的灯一直感应不良,怎么修都无济于事,就算是新灯泡也一样爱罢工,所以每次进门掏钥匙的时候都要重重踩几下才行。大多数人家都有两扇门,最外面那扇像铁栅栏,拉开的时候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家里一直都是暗暗的,不知道是灯泡功率过小还是爷爷奶奶为了省电一直不让灯亮着的原因。我时常和爷爷奶奶待在一个房间,他们总爱翻来覆去地看“老娘舅”,但一坐在电视前就睡着,身上盖着很薄的小毯子,旁边放着罐开了盖的开心果。小时候觉得爷爷奶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在他们看电视睡觉的时候,我得和写不完的作业斗争:一盏微弱的小灯,一双想要偷瞟电视的眼睛,一颗沉不下来的心……

说来也奇怪,小时候好像不怕冷热,也不怕脏。我很爱夏天,爱的是能把席子直接铺在地上睡午觉。那个时候很少开空调,只有一个会摇头的立式电风扇。实在热得不行的时候,就让它只对着我的脸吹,尽管爷爷看见一定会制止我,不是说脸会中风就是会感冒。冬天于我而言和春秋并无差异,并不冷,只是多了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有带着阳光温度的厚被子以及奶奶给我织的红色毛衣。

小时候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踮着脚看窗外,看微风把晾衣杆上的被子吹起一角,被子一边在风中腾空吸饱阳光;在树和影的交错下,隐约看见对面人家的窗户有板有眼地镶嵌在有些掉漆的白墙里,窗帘随着风有节奏地摆动。当天空染上夜的颜色,白墙里便光亮闪烁,厨房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声,窗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人影。

这些记忆会在某些场合无比清晰地浮现于眼前,比如满身疲惫走在夜晚大街上,路灯晃神的瞬间,很多次我都觉得那束光就是当年书桌前的灯光,饱和的黄色带着点点橙晕。当年总觉得它很微弱,可它能穿过深邃的时空隧道,穿梭于时钟轮转的四季,不偏不倚地打在现在的我身上。当时也觉得那个房子破、小、旧、暗,可它恰好容纳了我整个童年,把所有回忆都完好无缺地封存。

烟花的美丽在于它盛放的一瞬,转瞬即逝是它唯一的遗憾。而我记忆中的那段永不消逝的烟火,总会准时绽放,燃尽所有的迷茫和无措,驱散孤单和落寞。

(作者系版艺学院2022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