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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恩大学 - 《仰恩大学报》

永恒的人性光辉

——观看《活着》有感

作者:2022级新闻2班 陈静怡     
2023-11-30    

  影片《活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抗战、内战、大跃进运动、文化大革命等变故接踵而至的时代。全片色调略显昏暗,而昏暗中又无处不含暖黄的色调,用一个人的一生缩影一个时代,用一个人一生的喜怒伤痛去折射一个时代的悲哀。电影全片贯穿悲苦沉重之风,但也在暗淡的时代里凸显人性的光辉。

  影片中“皮影戏”作为重要意象贯穿了片中主人公“福贵”的大半生,连接起了影片的一幕幕。影片的开场是在喧闹的赌场,那方白色幕布正上演着皮影戏,唢呐声、二胡声伴着咿咿呀呀的唱腔,主人公福贵正是在这时嫌弃道:“这唱的什么呀?”作为皮影班班头的龙二点头哈腰地附和着请唱,那是剧中福贵的首唱皮影,只闻管弦声声起,只见暗黄色的灯光下白色的幕布上皮影人灵活律动,福贵面容轻浮、摇头晃脑地唱着“奴和潘郎宵宿久”——好一位风流浪荡纨绔子。可纵然风光如此,染上了好赌的恶习,万贯家财也在日复一日的狂赌中散尽。祖宅痛失、父亲离世、母亲重病、妻离子散,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那一箱皮影于福贵而言已然不再单单是借以为乐的消遣玩具了,更是一名江湖艺人赖以生存的家伙什。这一情节也恰恰折射了上世纪四十年代,皮影社会学意义的转变——由娱乐消遣转变为生存工具。在福贵搬家那日,他拉着绑满了行李的黄包车、带着草帽、头压得很低很低,缓缓跑着,道路两旁的行人无不注意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仿佛是要看看曾经那个“放荡思无涯”的少爷未来的日子将要怎样过下去,又仿佛是要看看这个社会的未来将走向何方。

  那天玉壶光转、丝竹声起时,福贵口中那一句“象牙床上任你游”余声仍未断绝,顷刻间,一把刺刀划破了那方白色幕布,千种声色戛然而止,万种思绪涌上心头——那是1949年国民党军处于溃败阶段,主人公福贵难逃厄运被拉去充军。然而,纵然身处阴沟,身边仍有点点萤火,对于此时的福贵而言,那个梦想开上汽车的同伴春生和对他们照顾有加的老徐便就是暗淡生活中的一点可见光。在次次的绝处逢生中,福贵从未忘了带上那箱视若珍宝的皮影,也借此给解放战士提供随军娱乐,在解放后,这成了他干过革命工作的有利证明。

  历经千回百转,福贵终得以回乡,近乡情怯,见一来人竟是自己的女儿,却终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女儿哑了、母亲也去世了。看见龙二因从自己手中赢走的那方祖宅被绑至刑场,五声枪响之后,一条人命陨落,福贵吓得直奔回家中,紧闭门户,问妻子家珍道:“咱家什么成分?”。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全国上下致力于赶英超美,在全民大炼钢的背景下,福贵那箱皮影上的那一点点铁也差点不保,经这对夫妇的努力,这箱皮影才得以保留成为了炼钢场地上鼓动干劲的鼓劲机。福贵因卖力地为群众们表演着皮影得到了上级表扬,一家人也吃上了一顿饺子。影片至此,仿佛像要走上一个温馨的群像高潮。然而,欢乐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气氛又陡然而下——有庆离世,而那位间接杀人的县长竟是曾同福贵出生入死的春生。至此,观众已然分不清这是戏剧效果,还是人的一生本就戏剧一场。

  时间来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时期,那些年躁动又荒唐,各种标语满天飞、各界学者惨遭“改造”。盆中的火焰燃起,皮影在灵动的红光中发出燃鸣,画面定格,福贵怎么着也难掩住怅然若失的神色——皮影已毁,只剩下一只曾承载着福贵精神寄托的木箱在角落黯然。

  在影片的末尾,那个曾经承载着福贵年少时荒唐、中青年时生计的皮影箱子已然成为了外孙喂养小鸡的物件。福贵又再一次说出了那段话:“鸡长大了就变成了鹅,鹅长大了就变成了羊,羊长大了就变成了牛。”是的,纵然命如草芥,活着也不过是一出无可奈何的皮影戏,但福贵一次又一次尝试着从生活的泥潭中拔出双脚,追寻希望,心中的灼灼星光从未断绝。

  那些年的风雨飘摇,人如皮影任时代操纵。但却又恰恰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人性源源地迸发着温情的光:是老徐为寻故人的尸体而中弹身亡,福贵和春生不顾危险将他拖回战壕,替他合上双目之后给他盖上了大衣;是有庆死后街边邻里拦着家珍不让她看见有庆的尸体,以此试图减轻家珍痛苦的推己及人、热心相助;是春生被指反动派后产生自杀倾向,福贵夫妇不计前嫌,对他好言相劝,说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影片展现的不仅仅是生命的脆弱、伤逝的悲哀,更隐隐中透出了人性、人情的暖光,如三尺冰封下锦鲤暗游,绝处中一点生机攒动。

  福贵或许没有诗人般高洁的凌云壮志、没有一身傲骨凛凛,他只知道该用尽心力地活着、永远秉着对未来的美好希冀。或许痛苦早已使福贵变得麻木,但他绝不是生活中的阿Q——他诚然敢于直面惨痛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纵使个人命运被时代操控,我们被裹挟着向前,然而,在那方暗淡的光幕上,也有色彩斑斑,纵使是皮影,我们也将舞出属于生命的的灵动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