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常常教训我
村口的古槐树是不会开花的
每当我想反驳的时候
只会招致一顿家法鞭笞
叔叔告诉我
槐树当然会开花
每当春风沐雨
苍劲的枝头生出萌芽
继而夏日烈阳
我所想的槐花攀上枝桠
它有春雨的痕迹
它有淡淡的香气
叔叔告诉我
虽然他从未亲自看过槐花盛开
但是他仍然相信
槐树有花
叔叔告诉我
我能在这里好好长大
希望我代替
他好好看一看槐花
夏日酷暑
外公同我困在房檐的阴凉处
我没有忘记叔叔的嘱咐
但我也未曾踏出阴凉一步
年末将至
叔叔托朋友寄了一封信
问我是否看见槐树开花
我羞愧难当
却也不敢告知实情
我撒谎
在信笺上回复
槐树有花
次年的春天
厚重的雨
带来了一叠破旧的军衣
上面缝着叔叔的名字
衣服的胸口处破了洞
染血的破洞里
放了一张信纸
那是叔叔的笔迹
来年，我想亲自看看槐树开花
后来
夏天
我每天都在槐树下守着
我看到了槐树开花
我也知道了阴凉不止在屋檐下
后来
秋天
一片树叶枯黄
飘落在地上
一大片接着崩落
少了槐花
少了绿叶
但多了一条胜似红火的枯叶路
来年春天
新芽还会跃上枝头
还会带着我的期望
再次长满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