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海岸,自是黑压压一片,唯有视线尽头的远方闪烁着几点光亮,隐隐约约,正如看不清的未来。
顾清顶着乱蓬蓬的卷发,顺着深夜的凉风,踩在那泛着白花的细浪上,一步,两步,三步……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哗哗的水声,可他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向着大海,更切确地来说,是向着那茫茫黑夜中远方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光亮!
浪花涌向沙滩,轻轻抚摸着那湿软的细沙,哪怕只有短短数秒,便被潮汐力无情地拖回海里,但在下一个呼吸间,又会扑腾向岸滩,孜孜不倦。蓦得脚下一疼,目光涣散的顾清低头看去,双眼猛得瞪大又急剧收缩,只见一个绿瓶正抵在他脚边。不由多想,顾清俯身拾起那个瓶子,咔的一声由短而长,刺破了寂寥的夜幕。那咔声,是他已经许久不曾舒展的身体僵硬无比地下弯,是他已经许久不曾翻腕的双手猛得发力撬开瓶口。他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并且迅捷地眨了几下,才定睛往瓶中看去,果不其然,入眼是一卷纸条。他忙不迭地倒转瓶口,来不及对准掌心便是一顿乱拍。终于那卷纸条如破壳雏鸡,温顺地在其手掌上憩息,任由他随意施展。而铺开后的纸条,在清冷银辉下,愈发神秘而高贵……
随后的几天里,日月依旧经天,江河依旧行地,似乎世间所有都在一如既往地运行着,更没有任何新闻报道离奇的溺亡事件。熟悉的街头车水马龙,熟悉的吆喝此起彼伏。骄阳悬空,金光倾洒,在那投射着被榕树枝叶切割而开的片片明亮光斑中,顾清再一次走过了城南巷北,步履不停。“嗨,清哥,变寸头了呀?!看起来精神多了呢!”“快快快,上车,咱们兄弟打球去!”他与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街上偶遇了,所幸,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视而不见抑或是听而不闻。只见他嘴角上扬,霸气侧漏地回了一句,走,哥带你们干翻全场!轰鸣声起,如雷震九霄。笑语回荡,更显豪情万丈。他们驾驭着飚影离开了那一条小街,驶向了大路,奔赴的又岂止是广场中的球场呢?
完美弧线划过天际,唰得一声,清脆悦耳,又是一个后仰美如画,空心球穿网而入更是无暇的收笔!顾清抬手拭去眼角的汗水,视线中浮现的还有那一天在案前笔走龙蛇写下纸条的背影,那一夜凝望漂流瓶与纸条的皓月,那一刻如沐炫光的自己!
夕阳斜倚西山,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三支竹笛般交错。正在与兄弟一起歇息的顾清,不禁发出一声长啸,似是奏响了不朽的战歌!
(生命科学学院 邱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