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气就变凉了,仿佛先前被暑热笼罩的夏天只在一瞬之间就走到尽头,在一阵清爽的风里,在一场凉悠悠的雨中,夏天的背影渐行渐远。秋来风自凉,树叶渐泛黄,而秋风里还飘散着一缕缕深深浅浅的诱人的雪梨的甜香。
顺着那香味望去,不远处的宽敞的果园映入眼帘。那些密密麻麻的梨树,正在秋风里摇曳生姿。梨树,并不算高,只是刚好没过果园的围墙,冒出大半个蓬松的弧形似的轮廓。住在五楼的我,一眼就能看到那果园的全貌。那些从夏天赶过来的叶子,并未见到它们有丝毫的颓败之感,反而还略显几分葱茏。而蓊蓊郁郁的枝丫间,早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如同星星一样的雪梨。风轻摇,梨树也跟着舞动,树上的果子也在风里笑弯了腰,一条条树枝被压得沉甸甸的。虽并未前去,但有风来,从风里携带的气息中就可觉察到,那一定是秋天里的一抹新甜了!
然而,这样清甜可口的雪梨,在生活条件落后的年代却是不易得的。
记得小时候,每每看到课本上或连环画中对雪梨的种种描绘,我们就只能通过画卷上的模样去想象它的味道,那应该是一种汁水充盈、清脆爽口的味道。直到有一天,父母带着我去看望居住在城里的伯伯,在伯伯家,我真正第一次吃到了雪梨。那味道,如今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一脸囧相的狼吞虎咽,回来后,却一直念念不忘,似乎没有吃过瘾。
于是,我就吵着闹着央求着父母,希望能再去伯伯家,这样就能吃到雪梨了。母亲告诉我,当时是家里有事相求才大老远赶去伯伯家的。就这样,想吃梨的心愿扑空了。但过了没几天,父亲不知从哪带回来一株小树苗,种在了家门前的竹林边。他每天都会前去查看,有时是清除小树苗旁边的杂草,有时会为它培土和浇水。看到父亲对树苗的用心,于是我就好奇地问了问母亲那株树苗的名字,从母亲口里得知,那正是一株雪梨,是父亲从一亲戚家用半袋洋芋粉换来的。
原来,我小小的心愿,父母很早就注意到了。是在我痴痴地盯着连环画的时候,是在我想再次前去伯伯家的时候。孩子的小小的心思,父母都能很快地察觉并尽量给予和满足,这就是父辈对子女的爱。
经过三五来年,那株幼苗终于枝繁叶茂起来,长成了半人来高。途中,还开过几次花,但就是没有结一回果子。看着那棵树,心里忐忑不安,既担心它不是一棵雪梨树,愿望就又落空了;同时,又憧憬着是一株梨树,期待着它能早点结出雪梨。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似乎连期待也淡了……
终于,在我念初中时,那棵雪梨树终于结出了果子。我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看到的,夕阳的余晖打在梨树的叶子上,泛着点点金色的光芒,而那些枝丫间,正躲着一些调皮的身影——雪梨。只不过,雪梨的个头并不大,跟鹌鹑蛋差不多大小,看上去也无多少果肉。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个下来,丢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酸涩的汁水顿时弥漫在了整个口腔。
再后来,雪梨终于稍微大了些,果皮是一种黄褐色,果肉如同雪花一样,嫩而脆,酸甜参杂。目睹了梨树从一株幼苗到一棵大树再到结出果实的蜕变,心头既亲切又欣喜,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地成长起来。接下来的几年,雪梨树终究没有让我们失望,年年秋天,树上挂满了一个个饱满的雪梨。
梨,有“玉乳”“蜜父”之称,这大抵是因为它那晶莹剔透的果肉和酸甜可口的滋味。据《本草纲目》记载:“梨有青、黄、红、紫四色。乳梨,即雪梨;鹅梨,即堂梨;肖梨,即香水梨。皆为上品,可治病。”中医认为,梨性凉,味甘、酸,归肺、胃经,具有生津、润燥、清热、化痰、醒酒之功,对于秋天的干温之燥,可以适当地通过吃梨来化解。而民间也素有“一梨润三秋”的说法,可见,秋日尝梨正当时。
秋正凉,梨正甜,只有亲自培育并看到梨树一天天成长的人,才能更加明白,原来,酸与甜都是美好!